就在此时,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隽秀挺拔的身影。
她想见他,他亦是早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思念,从城防下值出来,没待人去请便直奔公主府而来了。
公主府中人早就习惯了贺知煜的往来,并无人拦他,还给他指了路。只是他看见李笙笙在同女使说话,便没有上前。
贺知煜站成了一道冰墙,寒意森森。
所以,他被挑选出来,甚至不是因为些许的喜欢,些许的顺眼。
这些日子以来,他甚至在心中数次可耻窃喜,便是面首,他也是她的独一无二,否则为何她不找旁人?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是让她能慷慨把笑意向之挥洒的人,是能日夜占尽她唇齿与时光之人。
原来,他被挑选出来,只是因为这个位置上的人,只有他。
能一举让李笙笙报复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的人,只有他。甚至都不是“报复”,只是“赌气”,赌气而已。
好一个独一无二,当真是独一无二。
为何就连这么一丝幻想都不能留给他。
贺知煜恍然觉得自己看向李笙笙的眼睛有些模糊。
if-公主笙VS寒门煜 狗血虐男情节……
李笙笙就这么看着贺知煜那双平湖秋月一般的眸子, 竟溢出几许明波。那眼神初时愤恨,而后悲切,最后又变得空洞。
她手中还端着一盘准备让他尝尝的鲜鱼脍。
鱼脍不难得,但如这般薄如蝉翼品之甘美的却难得, 是四皇兄偶得几尾, 囤货居奇,她用自己收藏许久的《春山图》换来的, 不过想着他定是没吃过这东西。
可哪有如此贵的鱼脍?李笙笙一边气愤一边做了这交易。
李笙笙不想看到他这样, 霎时生了些公主脾气。
他这是什么眼神?他一早便该知道,他们之间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情我愿而已。
难道他竟能天真到以为自己会下嫁于他?那岂不是太过疯得厉害,她自己便没有如此不切实际。
既是不能, 因为什么理由开始又有何关系?她又没有亏待过他。更何况素月说得也没错。
她可是公主。怎能做出此般形状, 叫她抓心挠肺?
贺知煜一语不发, 转身便要离开。
李笙笙扔了手中鱼脍。骨瓷描金的盘子滚落在地, 发出骨碌碌的声音,那珍贵的鱼脍掉了一地,粘上了灰尘, 再不复刚刚金贵模样。
李笙笙喊道:“贺知煜, 你停下!”
贺知煜回头,神情已变得漠然,冷冷道:“公主,你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还留我在此作何呢?”
其实只需那最初的一晚便可以,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伴相知,不过皆是多余而已。或者连一开始都不必有,她何需献身至此。
不就是装装面首么?不就是让他声名扫地么?明明只消说上一声, 他便可以为她赴汤蹈火。
李笙笙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和止不住的心痛。
她讨厌自己这副黏黏腻腻的模样,也不知自己想拦住贺知煜究竟是想做什么,只冷冷命令道:“你不许走。”
这一次,贺知煜却连停都未停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贺知煜!贺知煜!”李笙笙在他身后一阵狂喊,他竟充耳不闻,跨步如流星,离她越来越远,他怎么敢?!
李笙笙怒从心头起,对府兵道:“拦住他!”
府兵得了令,上前阻拦贺知煜。贺知煜却铁了心要走,伸手夺了一个府兵手中的剑,未出剑鞘几个动作便逼退了上前之人。
“你袭击公主府兵,是……是……死罪!”李笙笙小跑到他附近,不甚有底气地威胁道。
贺知煜声音冷得如同寒天腊月的朔风:“那公主判我死罪。”
李笙笙忽然明白这人是铁了心要离开了,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莫名的恐惧。怒道:“抓住他!全都上!给我关起来!”
贺知煜便是再擅擒拿之术,一人也难抵公主府中数百府兵。更何况,他亦是不想伤及无辜之人。抵抗了许久,终于力竭,被绑缚着关进了公主府中的地牢之中。
李笙笙也不知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此。
其实她只是不想让他走而已。她那被工匠主动设计的地牢还从未关过什么人,他竟是头一个。
贺知煜被关在牢中,来之前特意重新梳过的发纷乱,幽兰松柏香熏过的衣衫已暗香散尽,换成了满身泥污,极是狼狈:“公主到底要做什么?我明日还要上值,虽则对公主不算什么,可好歹我也是个副将,人就这么凭空没了,恐怕也不好交待的。”
李笙笙站在牢外,知道他在意自己那公务,威胁道:“你……你莫生气了,我便放了你。”
她竟在意自己是否生气?
贺知煜没有看她,只是语无波澜道:“一个面首而已,公主不必在意这些。”
李笙笙咬了咬下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又觉得他十分无理取闹:“贺知煜,你气什么呢,我又不是待你不好?”
她身为公主,还从没哄过谁,但她愿意哄哄他,温言道:“你说,你想要什么?给你那舅舅的嫡子安排个闲职,还是……给你家建座府邸?只要你说出来,我给你便是了。”
李笙笙对下人一贯慷慨,却从未给过他什么。在此之前,她虽想不分明缘由,却本能得什么都不想给他。
贺知煜抬眸看向她。
闲职、府邸,或许还有银钱?说不得,还能给母亲也加个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