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吴楠拽着梁志远离开，直觉告诉她，不要掺合这俩人之间的事情。

医院外面有一排小餐馆，全都是高碳水外加重油重盐，一眼望过去竟没一个适合 Keith 吃的，吴楠犯了愁：“这当地人的口味真是……要不随便买个汤粉吧。”

在一众麻辣、香辣、酸辣的选项中，吴楠终于找到一家没什么辣椒的牛杂汤粉店。

“老板，一份汤粉，多点蔬菜。”

“肉要肥的瘦的？”

“肥的。”

“瘦的。”

梁志远和吴楠俩人同时开口，吴楠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说：“要瘦的。”

回到病房，陆隼正好从里面出来，吴楠冲他笑了笑，谁知陆隼连看都没看她，侧身就从她旁边离开，情绪差到连后脑勺都写着“别来烦我”。

“什么人啊！”

梁志远挽着袖子就要追上去，吴楠赶忙揪着他的衣领往病房里扯，Keith 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吴楠假装没看到，把粉放在桌上，说：“我要跟你告状了，梁志远刚刚还让老板给你加肥肉，他想暗害你，你得好好收拾一下他。”

“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做模特了，不用忌口了。”

不做模特了？吴楠喉咙里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想劝他再考虑考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不是那个家伙说了什么！我现在就把他揪回来给你道歉！”

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突然都变了。梁志远无法接受 Keith 如此草率地中断职业生涯，别说是陆隼了，就是要 Dora 过来道歉，他也一定会把人拉到 Keith 的病床前。

Keith 用力摇着头，右手捂着双眼，眼泪从指缝中流出为他中道崩殂的模特梦，也为他主动斩断的友情。

“陆隼，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一看到你我就很痛苦。”

“我没法面对曾经把你当做捷径的自己。”

“对不起。”

Keith 知道，陆隼是无辜的，可自己那些因他而起的难堪念头永远不会消失，或许有一天，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和陆隼见面、聊天，但绝对不是现在。

唐唐抱着刚采买的一堆住院要用的脸盆毛巾回来，提醒道：“你们该走了，陈助理他们在楼下等着。”

Keith 抹了把脸，扯出一个笑：“你们快走吧，我没事。”

“有事发消息给我。”梁志远抽出一张纸巾塞到 Keith 手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才能问出个一二三来。

“知道了。”

俩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车就停在医院门口，一看到副驾驶陈助理的表情，梁志远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靠！又出什么事儿了！”

车里的气压很低，梁志远和吴楠上车后，陈助理把手机递给他们，说：“自己看吧。”

手机界面是某个群聊的对话框，有人转发了几条链接，一个个标题十分醒目

“网红照变悲剧！多名年轻人冒险拍照摔成重伤，安全岂能儿戏？”

“不要命的‘打卡’！年轻人铤而走险拍照，最终躺进医院！”

“镜头前的疯狂，镜头后的悲剧年轻人冒险拍照摔伤引深思！”

……

随便点开一个链接一看，居然是社会新闻版面的报道，字数虽然简短，但是明明白白地指向了他们这群人，新闻最后还特意提及，出事的洞穴已经被封锁，不允许有人私自前往。

吴楠心里暗道，这下糟了……

19.别丢下我

RAW：指相机记录的未经压缩、无损失的原始图像数据文件，保留了最完整的色彩、细节和动态范围，为后期处理提供最大调整空间，文件体积是普通照片的 3-10 倍，需 PS、LR 等专用软件处理导出。

“事情还没闹大，艾米已经在处理了。”

澄清还是甩锅？吴楠神色复杂地把手机还给陈助理，她不确信他口中说的“处理”到底是哪种方式。

因为 Kohaku 裙摆着火，被全网追着骂无良摄影师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吴楠不会天真地以为 Deep Valley 的公关部会替她这个外人说好话，在脏水泼过来之前，她必须先替自己存好证据。

梁志远满脑子都是 Keith 不做模特的事儿，没把陈助理的话放在心上，阿飞一如既往地沉默着，艾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主动开口道：“对了，明天拍摄的地方海拔比较高，你们带止痛药了吗？”

明天的拍摄地点是一处海拔足足五千多米的冰川，从山下到冰川需要爬升三百米，来回总路程大概六七公里，吴楠恰好去过，饶是她这种体力还算不错的人，也带着氧气瓶走了四五个小时。

“我知道当地有一个神医，高反的话可以找他开药，今晚到酒店一定要好好休息。”

吴楠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高反导致心跳很快，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就是这个神医开的高反药救了她。

艾黎紧紧挽着吴楠的胳膊，仿佛俩人是很好的朋友，脑袋靠在她肩上，说：“还好有你在。”

吴楠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未果，半个身子像是被点了穴似地僵住，幸好马上到了机场，她终于找到借口逃命似地离开车里，顺便活动了一下早就发麻的胳膊。

梁志远还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大家吃饭的时候他坐得远远的，似乎光闻饭味儿就能吐出来，吴楠偷偷摸摸往他手心塞了两颗糖，生怕这人还没到地方就先晕了。

在飞机上，大家都抓紧时间补觉，吴楠打开遮光板，盯着没有云层遮挡的星星发呆，第一次来这里时，兴奋得坐立难安，这次故地重游，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她只求别再出事儿。

可惜，高海拔地区的稀薄氧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初次来访的朋友。

这一晚，除了吴楠，没有人成功入睡。

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在走廊相遇，头痛的头痛，腹泻的腹泻，几个人都快凑齐教科书上高原反应的所有症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