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远前脚刚踏出大楼，后脚就下起了雨，闪电在厚实的云层里若隐若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地面不到两分钟就湿了。

一阵雷声吓得走廊尽头的 Keith 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把手机音量调大，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法务看了你的合同，他的意思是，模特不存在竞业协议。”

“所以还有希望？”

“应该能少赔点，你这种情况可以走劳动仲裁，实在不行就起诉。”陆隼沉吟了一下，他不想把事情搞那么难看，对哪一方都不好，“最好还是私下解决。”

“那我再跟人事沟通一下。”

“不用，把你们人事电话给我，下周一我让法务跟她先聊聊。”

命运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太糟糕了……Keith 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陆隼看不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好”字，手边绿萝的一片叶子上布满月牙儿似的指甲印。

梁志远赶到时，吴楠和江米米已经吃了一半，桌上的每盘菜都十分贴心地给他留了一小部分，鸳鸯锅的清水那一侧干干净净，连一滴红油都没溅进去。

“先别吃。”江米米挡住梁志远正要夹菜的筷子，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审视，自打上次吴楠夜不归宿她就想问了，“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吴楠扒拉着碗里没剩几根的菜，一声也不吭，恨不得把头埋进去。

梁志远就淡定多了，笑吟吟地反问：“你听到什么答案比较开心？”

“我希望你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两个人的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江米米的话完全没影响梁志远的心情，他露出一副不可言说的微妙神情，用胳膊肘杵了杵吴楠，“你说对吧？楠楠。”

16.不会死在这儿吧

高速快门：适合拍摄快速运动的物体或清晰捕捉动态瞬间，但对光线要求较高，否则会影响画质。

江米米定定地看着吴楠，试图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些表情的变化，但吴楠吃得认真，别说脸了，就连眼睛都没抬起来过，乖得像个鹌鹑。

“别演了，碗里连菜都没有。”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江米米夹起一片肉放进吴楠碗里，梁志远不甘示弱地也夹了一筷子菜给吴楠。

被戳穿后吴楠有些尴尬，她上次回来拿相机去给 Finn 拍照的时候，以为江米米睡着了，没发现自己夜不归宿，但今天看她这样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

这下难办了。吴楠眼珠一转，想到个转移注意力的绝佳话题。

“那什么，我周一就要走了。”

“什么？”不出所料，江米米立刻追问，“去哪儿？一个人吗？”

“接了个大活，要出去拍一个月。”吴楠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Dora 指定的拍摄计划，趁江米米不注意，帮梁志远往清水锅底里下了点菜。

“你一个人拍得过来吗？我光是听你说就已经累了。”

“没问题，就当是挑战自我。”这次拍摄策划算是风光和人像摄影的结合，吴楠很喜欢，哪怕钱少点、累点她都无所谓，“好在机票酒店不用管，陈助已经帮忙定好了。”

“那就好。”江米米一回头，发现梁志远已经吃上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吴楠大概率又要栽到这个人身上，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不靠谱，现在依然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梁志远浑然不觉江米米眼神里的不满，他正跟碗里怎么吃都吃不完的菜做斗争，顺便想着待会儿怎么质问吴楠不告诉他接受了拍摄合作。

吴楠则想法设法地把江米米往别的话题上引，不是聊她的漫画进度，就是聊 Kohaku 做她漫画主角的事儿。

三个人各怀鬼胎地吃完这顿饭，吴楠拉着梁志远就往出走，对江米米说：“我送送他，锅你放着我等会回来收拾。”

门刚关上，梁志远转身把吴楠按在门上，手正好捂住猫眼，他低声说：“我以为你会告诉她，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吴楠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紧贴着门，离梁志远的身体远一点：“如果你希望我这么说，那我等会就告诉她。”

不是，怎么就领会出这个意思了？梁志远气笑了，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下，一点暧昧的氛围都没有，完全是出于发泄和报复。

吴楠疼得捂着嘴，狠狠踩了他一脚，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你等会儿就告诉她，这是你的普通朋友咬的。”梁志远挑着眉，特意在“普通朋友”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就说是狗咬的。”吴楠推开梁志远，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一看，已经微微肿起来了，这家伙真的属狗吧。

“答应这次拍摄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梁志远背着手，慢悠悠地跟着吴楠进了电梯。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是 Dora 在会上宣布我才知道的，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讲？”

“我刚答应陈助，Keith 就发消息恭喜我了，我以为你也知道呢。”吴楠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疑惑道，“他没跟你说啊？”

梁志远摇摇头，觉得 Keith 最近有点反常，“我回去要拷问一下他！”

“赶紧回家休息吧。”吴楠把梁志远推出小区门，冲他摆摆手。

“周一下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基于对 Dora 的不信任，周末两天，吴楠花了一下午时间整理了整趟行程的安排，又花了一天把每天的拍摄提前画好草图，因为拍摄地点范围太广，又要防水又要抗冻，她那个小破相机肯定无法满足所有场景，只能在网上找人租，她联系了许多朋友才把设备搞定。

这些天，Xneo 董事长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被当面指出不足的羞耻感让她格外重视这次拍摄，她需要这个机会证明自己。

周一的第一场拍摄就是在水底，吴楠拿着在网上租的能水下拍摄的相机，早早出了门。不管是赶飞机还是高铁，她总习惯踩着点到，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到登机口的时候，陈助理和小苏已经到了。

“吴老师，今天就辛苦你了。”陈助理带着小苏上前打了个招呼，加上化妆师艾黎和造型师阿飞，他们这行人一共五个人，连一个场务都没有。

吴楠没想到会遇上这么窘迫的状况，试图争取一下：“陈助，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这次拍摄本身就预算紧张，只能辛苦你了。”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压榨啊……吴楠哭笑不得，她又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法一个人掰成两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