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立马接道,“工钱我可以少拿。”

“那就先每天?一百块,从卸砖开始吧。包吃住,后?面?提多少看你干的情况。”

江弈想到之前?白?干的操.蛋经历,问:“可以日结吗?”钱拿到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彭浩闻言,靠在椅背上瞧着江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点头说:“嗯,我们工地是次日结,第二?天?早上九点领。”

招手?让人进来领江弈去熟悉工地和住处,等两人走?出?门,彭浩看着江弈的背影渐渐淹没在灰尘后?,捂着肚子拍腿大笑。

江哥?校霸?家里不是很有钱吗?不是无论记过、进出?少管所多少次都不留案底吗?怎么混到来他手?底下讨生活啦。

一百块钱也要巴巴地干,当初在学校的时候随手?打发?小弟跑腿买根冰棒的钱都不止一百。

第 91 章

干体力活在江弈心里只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先在工地里养好伤,再攒一笔路费去个远一些的城市找轻松来钱快的事做。

只是一身的伤还经不起干重活, 江弈想预支工钱买药,彭浩笑着手一挥批了。

歇了几?天,一个小工头来催江弈上工,说工地不养吃白饭的。为了一口饭,江弈只能跛着脚开工,从卸砖头开始干,一块砖头提成2分钱。

结果卸了一周砖还没领到一分钱, 江弈去问?小工头,小工头反说他干活磨洋工,一天还没别人两小时干的多, 预支了四天的工钱,至少得白干十天才扯平。

别人的规则,江弈无话可说,只能认。

江弈暂时在这工地待下来,跟十来个汗臭哄哄工人们?住一起, 刚开始进屋还捂鼻憋气, 住了几?天后没感觉了, 大家都?是一身汗,谁也别嫌弃谁。

他一开始觉着体力活做起来应该跟健身房里锻炼差不多, 但干了两天后发?现压根不是一个程度, 上下车卸砖的姿势尤其伤腰和手臂,前一天卸完两厢砖头, 第二天跟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但起不来身也得起来干。

虽然夏天已?过,但秋天的太阳依然毒, 顶着日头干活,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晒伤,开始一层层干裂蜕皮、起水泡。

晚上想洗个澡也只有接水龙头冲冷水。

终于熬到?能领钱的日子,第二天早上,江弈望着薄薄的三?张十元钱,不理解,问?工头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活干的太少。

往后的几?天依然,小工头总有理由克扣他的大部分工钱。

这天早上领工资,江弈瞧着说没办法得按规矩办事的小工头,一咬牙,一狠心,抽出仅有的三?张十块里的两张推到?他跟前,“我头一回在工地干活,什么都?不会,平时总要麻烦罗哥手把手教我,以后工钱我拿一半就成,其他的就当做给罗哥的一点心意。”

指甲缝里藏着泥垢的粗短手指搓了搓那两张皱巴巴的十元钱,小工头微妙地笑了笑,将钱塞进旁边的抽屉里。

于是第二天,江弈终于拿到?了该到?手工钱的一半。

靠着每天两位数的进账,江弈又硬熬了大半个月,终于攒齐路费。

一天夜晚借口出去洗个热水澡,拿着仅有的几?百块钱身家离开工地。

工地在M市边缘,旁边就是K市,江弈打车去到?K市,熟门熟路地找到?K市红灯区,再次干起之?前的卖酒营生。

江弈自觉上次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找到?了赚快钱的门道,正准备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时,意外撞见?一个眼熟的外国猛男,布朗,他身边还有一群凶神恶煞不明人士。

江弈远远望见?布朗就赶紧躲了起来,从厢房门缝里看见?经理卑躬屈膝地领着布朗一行人去见?老板,心中一悸,脊背发?凉。

江弈知道布朗出现在这绝对不是巧合,他们?大概已?经知道自己在K市了。

纪九韶一定猜到?了自己会出现在夜场……江弈又想起魅金泷海湾总店出事时,纪九韶说他曾经跟青爷有过交集,如果?纪九韶想让他们?帮忙找人,不会是什么难事。

这时江弈才?猛然惊觉,夜场这样的灰色场所才?是最?危险不能呆的地方。

之?前在M市红灯区没被?发?现大概是好运,要不是碰见?那狗崽种不得不跑路,说不定早就被?抓到?了。

纪九韶的阴云再次聚拢到?头顶,江弈越想越后怕,把手里的酒水盘往厕所一扔,一秒不敢多耽搁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开没三?天,当天凌晨江弈又灰溜溜地跑回了工地,路上一来一回,积蓄重新?归零。

见?江弈的出现,有人玩笑问?他,是不是脚滑跌进澡堂子里浮了两天才?起来?

江弈干笑。

早上被?小工头领到?彭浩跟前,彭浩挥挥手让小工头出去,倒是没责备江弈什么话,只是闲聊似的谈起自己前两天去市里时,听?人说天恒建材的孙少爷一直在找一个人,名?字听?起来跟江弈一样。

江弈编了半天也没编出能搪塞过去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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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浩自己含了根烟在唇间?,轻松一笑:“不用担心,我跟江哥你呢当初是一起打过架,名?字一起挂在公告栏上的交情,我当然不会让孙少爷知道你在我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彭浩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宽心,又说:“我知道江哥一直养尊处优的,也自由惯了,在我们?工地干活儿委屈了,不过既然咱两签了字,你还是得按点上工对不对,你一声不响走了,耽搁了工程进度我就得负责,你要走至少也得跟我说一声,否则我跟其他人不好交代啊……”

江弈连连点头称是。

彭浩状似烦恼地抽了半根烟,幽幽开口:“我一个人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光想着管他们?,给他们?发?工钱我就头疼。我这儿每天有些琐事顾不上,想让个亲近点的人帮帮忙。这样吧,以后我在工地,你干完活休息的时候就来我这,给我打打下手怎么样?”

饭靠人吃,工钱靠人发?,把柄也被?捏在手里,又无处可去,江弈除了点头没有其他路可选。

比起落到?姓孙的狗崽种手里,还是给彭浩当哈巴狗更好一些。他自己以前就是公子哥的一员,知道那些家伙折磨人的手段有多阴损。

从那之?后,彭浩一到?工地就有许许多多的杂活要他去干,办公室里端茶递水跑腿打扫,又或者差遣他去接插板装灯泡修线头,休息时间?被?占满,凌晨半夜顶着黑眼圈在晨风里等混凝土车到?等上几?个小时。

当初跟在他屁股后头跑的人,成了他要跟着跑的对象,两个人的身份似倒了个个。

慢慢的,不止是杂活,材料运费、损耗之?类的表格也丢到?他手里算,做好了什么也没有,算错了扣工钱。

每天大半夜工友呼噜震天,江弈借着门口白炽灯泡的光线揪着眉头算账。

身体上疲倦,精神上更疲倦,从撞见?布朗后,他夜里睡觉也不安稳,总是梦见?布朗找到?他,然后被?冰冷的枪口顶着脑袋去往一条黑色看不见?尽头的长廊。

在无尽漫长的黑暗里,只有恐惧的心跳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