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忠再次一噎,但也反应过来跟祁放一起这俩女的应该也是林场的,而他话里一直在拿贬低林场来刺激祁放。
没见另一个虽然没说什么,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他就不好惹众怒了,只带着点鄙夷又看了眼祁放,走了。 祁放神色始终如常,等人走远了,才低声跟郎月娥说:“抱歉。”
“是他嘴臭,关你啥事儿?”郎月娥摇了摇头,也没多问,“咱们在外面等等吧。”
没等苗科长来,其他几个林场的先来了,加上郎月娥这些带队的,在办公室外站了二十几个人。
苗科长来了一看,干脆把人全拉到前面的空地上,一一点名认识过,开始排站位分词。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祁放和严雪,“金川林场的是吧?来站这儿。”往最中间一指,“稿子都背下来了吗?” 严雪笑着点头,“都背下来了。”祁放也一颔首,“嗯。”
“那背两句我听听。”苗科长展开了手里的诗稿。 夫妻俩也没看对方,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清脆悦耳,一个低沉动听,竟然还挺契合。
而且这两人的普通话都很标准,完全听不出口音,在这个老师自己都平翘舌音不分,能把“旭日东升”念成“耀日东升”的年代着实难得。
这让苗科长很是满意,点点头,这才点了其他林场的两个人,让站在两人外边。
严雪看了眼,女的跟她住一个屋,男的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另一条火车线上的,显然苗科长是按颜值点的人。
一般这种演出重要的领导都会坐中间,他们林场排大合唱,也是把唱得好长得好的放第一排正中。
又让人开口背了段,苗科长蹙了下眉,女的留下了,男的让站在一边,又叫过来一个。 这个颜值稍逊,但胜在口音不重,说话声音也洪亮,被他留下了。
正准备再往下排,刚才那位女同志突然举起手,“报告苗科长,我觉得这么排不公平!”
这才刚开始排站位,就有人跳出来反对,苗科长脸上滞了下,但还是问:“你觉得哪里不公平?”
秦玲目视前方,挺胸抬头,一脸义正辞严,“既然是七个林场一起出的节目,就该给予七个林场同等的机会。他们两个都是金川林场的,怎么能都站中间?这对我们其他林场不公平!”
说着还扫了一圈在场其他几个林场的人,“我说得没错吧,同志们?” 这个一看就是干过组织工作的,说话铿锵有力,还挺会煽动人情绪,立马就有其他林场的跟着附和。
几个带队的也过来跟苗科长说,把表现的机会全给金川林场确实不合适,不行就换下来一个。 可是换下来谁?
苗科长怎么看都觉得无论长相还是普通话的标准程度,都是严雪和祁放最合适。 他视线转来转去,显然是拿不定主意,秦玲就指了旁边的严雪,“换她吧,她个子不行。”
竟然拿她的身高攻击她,严雪当时就看了过去,“既然要公平,不该给予每个身高同等的机会吗?我是比你少为国家建设贡献一份力了,还是话说得不标准?又或者没有好好准备?”
“你长得没她丑。”祁放只淡声回了一句,却把正要开口说话的秦玲噎在了那。 而且因为这话实在毒,在场还有不少人听笑了,弄得秦玲脸色更加难看。
如果严雪和祁放没被选上,非要和人争这个位置,以郎月娥的性格,八成不会帮他们说话。
但现在是两人选上了,有人想抢,郎月娥再好的脾气,也被激出了些火气,“苗科长让他们站在中间,就是觉得无论哪方面条件他们都最合适。明明合适却要被换下来,对我们金川林场就公平了?”
苗科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玲分明是自己没站中间,不满意,才整出这么个事。 他一摆手,“就这么站,谁不愿意可以站到边上去。”
这下秦玲不说话了,不过人也站在原地没动,显然不可能为了跟谁赌气,真自己跑到边上去。
苗科长一口气把剩下的人全排完,才让众人原地休息,自己回去喝口水,回来再分词。 陈纪忠就站在旁边,见他忙完,立马由另一个人引荐,说了要借大剧院的事。
反正自己这边也得去彩排,苗科长想了想没拒绝,让他们明天下午过来。
陈纪忠和他道过谢,正要往外走,路过那片空地,脚步又忍不住一停,望向正在角落和严雪说话的祁放。
“他就是你之前让拿下去那个祁放?”他身边的人也听到点名了,同样看过去一眼。 陈纪忠“嗯”了声,问他:“他们这是要干啥?”
“诗朗诵。”旁边的人说,“苗科长的意思,叫每个林场都出俩人,一起排个节目,歌颂一下林场的美好生活。”
“林场还有美好生活?”陈纪忠嗤了声,显然对祁放又跳出来了这件事感到厌烦。 见他神色,旁边的人笑了笑,“就是个诗朗诵,又不顶什么事儿。”
但陈纪忠显然还看着那边,他又多提醒了句:“现在不好乱动,局里新来了个书记,脾气大家还没摸清楚。” “不是说刘局长要上?怎么又新来了?”陈纪忠意外。
“谁知道,可能门子硬吧。反正上面直接派下来的,还不到四十岁。” 那确实挺年轻,陈纪忠也压低了声音,“那刘局长?”
“这些天上老火了,估计有的折腾。所以才跟你说不好动,万一撞到了谁枪口上,不是倒霉。”
陈纪忠就没再说什么,但视线始终不离那片空地,不多久,又落在空地另一边的秦玲身上。
秦玲从小当班长过来的,在林场也是骨干,一向要强,没想到这次准备了这么久,竟然被别人把风头抢了。
这让她心情并不算好,以至于有人凑过来,跟她说“同志你好”时,她先是蹙了一下眉。
但这人显然不是几个林场的,之前还跟苗科长说过话,她也就点了点头,回了句“你好”过去。
对方立马指了不远处的严雪:“那边那个女同志你认识不?她和那位男同志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这我怎么知道?”一听是问严雪的,她脸色又有些不好看。
对方也就收了话,但隔了会儿,又试图解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块儿的,我看她和那位男同志挺亲密。” “我跟他们又不是一个林场。”秦玲语气更差。
但话到这里,她又突然一顿,仔细朝那边打量过去。 说起来,金川林场这俩人看着确实过于亲密了。 今天中午吃完饭,这俩人也没回招待所休息,不知道一起去了哪里……
苗科长喝完水回来,按站位把词给分了,接下来大半个下午众人都在排练磨合。
因为时间紧,晚上苗科长也没放过,“就剩最后两天了,大家辛苦点儿,一会儿吃完饭再过来合几遍。”
不仅几个林场的人,他自己吃完饭也从家里过来了,就在旁边看着,帮几个普通话不太标准的纠正纠正口音。
直到外面天确实凉了,他才看看表,让众人回去,还留下了几个表现特别差的,叫进办公室单独指导。
严雪和祁放自然都没被留,正要往回走,祁放余光瞥到什么,“先不回去。” 严雪注意到了,也不动声色朝那边瞄了眼,发现是之前和她抢位置的秦玲。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午总盯着她和祁放,尤其是中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时不时便要偷偷往这边看一眼。
她先应了男人一声,又将声音压低,“你也觉得她有古怪?” “贼眉鼠眼,没安好心。”祁放用八个字做出了评价。
果然两人出了林业局,没往招待所走,不多久,秦玲就悄悄从后面跟了上来。 这是要以一敌二把他们都打昏,参加不了后面的排练和表演呢?还是24小时贴身抓她的把柄?
严雪看了看祁放那优越的身高,觉得应该是后者,不由戳戳祁放,“我长得像很好欺负吗?”
澄水镇上通了电,主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盏不算明亮的路灯,暖黄的灯光将影子拉长,愈发衬得她娇娇小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