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准有些难以置信,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不是“断头饭”?他微微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了句“我还以为这是断头饭......”

沈小茶正在专心吃肉没太听清“你说啥?”

“他说,他以为这是断头饭。”阿俊正吃得欢实,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香喷喷的烤肉让人放下了稳重,变得更像个孩子。

沈小茶闻言,差点没将嘴里的肉喷出来,什么鬼?断头饭?亏他想得出来,啧啧啧,她看了瞬间一脸轻松的阿准一眼,忍不住腹诽:真不知这人是什么脑回路。

“多吃点。”阿准实在受不住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好主动担起了烤肉的“重任”,一会儿往她跟阿俊碗里放一串儿烤肉,沈小茶乐得清闲,一边喝着红薯稀饭,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

于是,沈小茶成功地吃撑了,她看着阿准、阿俊有条不紊地拾掇碗筷,揉着肚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两只小狗崽子跟着她瞎转悠,偶尔不小心踩到它们,两小只汪汪汪可怜兮兮地叫着,却不长记性,刚被踩完又溜到她脚边。

沈小茶没好气地做势踢它们“去,找你们娘亲去。”小白见状忙丢下嘴里的肉跑过来将两只狗崽子提溜回窝去,她莫名觉得小白眼神有些幽怨。

阿准跟阿俊默默对视一眼,都绷着笑,好似那个关于巨兽的小插曲从未出现过。

沈小茶走到角落,那里叠放着已晒到半干的红薯干、土豆干,想必再晒干一两天就差不多干了,只是不知会不会突然落雪,老天爷你可千万再憋个两三日等它们晒干啊。

却不想,土豆、红薯晒干后不久,她就“梦想成真”了第四天一大清早,阿准早起推开门,立马就忍不住大叫“小茶,阿俊快起来!下雪啦~”本来被开门声吵醒有些不太开心的沈小茶听完,一骨碌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坐起来,忙不迭地套上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羽绒服。

沈小茶的羽绒服是浅灰色的,阿准跟阿俊的则是黑色的,他们立于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渺小而突兀,远处的山、近处的篱笆墙上,一夜之间“全白了头”。

厚厚的积雪从外面将门堵死了,好在阿准早已将门槛处清理干净,但不过须臾功夫又被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覆盖,雪越来越大,被被风刮着、扯着,将院子完全湮没。

被解开铁链的小黑小白带领着两只崽子兴奋地在雪地里撒欢,两只狗崽子肚子以下深陷雪地,艰难而笨拙地在其中挪动,看着滑稽又呆萌;其他小动物则呆若木鸡地缩头躲在各自的“屋檐”下,安静又无措地被动“赏雪”。

院外突然传来“扑簌”一声,沈小茶被吓了一大跳,下一刻院子外的树下迎来了一场“小雪崩”原来是树枝不堪重负被雪压弯,上面堆积的雪洋洋洒洒跌落下来,扬起一阵“雪雾”,她看得一眨不眨眼,许多尘封的儿时记忆浮上心头。

“要不早上就在火塘上做饭算了。”阿准一边用棍子顶着罩在灶台上方的五彩防雨布一边冲沈小茶道,堆积在雨布上的雪从边缘滑落,扑簌簌落了满地。

沈小茶点点头,将之前用的小号的锅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却发现水龙头开关早已被冻住拧不动,三人面面相觑,她叹口气“烧开水冲一冲试试看吧”,换了个大铁锅装满洁白的积雪端回屋。

小时候,每年冬天家里的水龙头也总会冻住,烫通后妈妈会在下面放一只桶,将水龙头开得极小极小,任水从早滴到晚,这样水龙头就再也不会冻住了,不过感觉这里的冬天比小时候冷多了,不知道这法子是否奏效,实在不行怕是整个冬天又得去溪边挑水吃了。

阿准刨开火塘里的灰堆,灰底下是已烧透的一截子栎树木炭,还燃着,他将这截硬碳放进破陶罐里盖上盖子,然后又将剩下的碎碳拢在一起,依次在上面加细树枝、粗的干木头......

浓烟过后火苗缓缓升起来,呛人的柴烟渐渐消失了,等火烧旺后,沈小茶将装满积雪的铁锅架在火上,雪一点点化成水,锅底起了一层层小泡泡,随着火苗不断“舔/舐”锅底,锅里的白色热气越来越浓,直至水咕嘟咕嘟翻滚。

“好了!”阿准端起满满一锅开水,小心翼翼往外走去,沈小茶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滑倒将开水洒到自己身上,万幸,他走得极稳。

水慢慢被浇在龙头跟直立的水管上,才开始毫无反应,随着锅里的水越来越少,龙头下开始滴滴答答出水,“秃噜秃噜”数声后,水流越来越大、越来越粗。

沈小茶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水管被烫炸了,看来这管子质量还不错。

阿准、阿俊用鼎罐里的温水洗漱完后就开始除雪,两个人玩儿似的先将雪滚成团,堆在院子角落,然后才用临时做的竹枝扫帚开始清理地上没有被雪球“粘”走的残雪,竹枝与地面发出的声音,在这个清冷的早上,给人一种现世安稳的熨贴。

她看了看瑟瑟缩在羊圈里的夫妇二人,打消了用啤酒炸鸡庆祝初雪的念头,若说哪种食物跟大雪最配?

当然是羊肉胡萝卜汤啦!

? 第九十一章

不过, 当务之急得先把早饭做好,在火塘上做饭没有灶台上那么方便锅架在柴禾上不太稳,一个不留神泼在火堆里就全军覆没了, 得速战速决才行。

“今早吃什么?好香。”阿俊双手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一只脚还没踏进门槛就被沈小茶喝止了“快, 脚在外面墩一墩!别把屋里弄得到处是水。”

阿俊本来一条腿都伸进门里了, 闻言又退出来跟阿准两人将脚上的雪墩干净后才走进来,大瓷盆里装着雪里蕻炒肉丝,锅里翻滚着煮挂面。

风雪猛烈,直往屋里灌, “砰”地一声关上门,风雪隔绝门外,室内瞬间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先将面分装在大面碗里,又浇上滚热的面汤,然后端起面条最少的那个碗, 舀了一大勺酸菜肉丝堆在碗里。

“酸菜自己加,在这上面做饭忒麻烦。”她边吹边喝了一口滚热的面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熨贴极了, 面条爽滑, 再拌上酸辣开胃的酸菜炒肉丝,怎一个“爽”字了得!

“晌午吃啥?胡萝卜羊肉汤泡火烧馍可好?”冰天雪地,又不能下地干活儿, 可不就剩一日三餐可打发时间了?阿准、阿俊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他们只负责帮忙跟吃就行了。

雪一直未停, 放眼望去满目洁白,菜坛里的菜早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被子, 柴垛子早变成了雪垛子, 小动物们老僧入定般休养生息鸡或单脚站立打着盹儿或正在鸡窝下蛋, 兔子、刺猬都躲进垫了一层干草的窝里,不知疲惫的狗们正在雪地中打着滚儿嬉戏......

沈小茶看着雪地里忙着铲雪的两人,他们“须发尽白”,她忍不住调侃“等雪停了再扫吧,你们莫不是要跟老天爷比速度?”

“阿姐,要不我们来打雪仗吧?”距她数步之遥的阿俊弯下腰道,话音未落一个雪球直直地向沈小茶飞来,她灵活地侧身躲过,洒落在脖子里的一点雪粒让人清醒了不少,她瞬间童心泛滥。

“好啊,居然偷袭?!”她立马滚好一个雪团瞄准阿俊,却临时改了意,稍稍一偏,直飞阿准,背对着他们仍在扫雪的阿准一个没注意被砸了个正着。

跟沈小茶距离不远的阿俊愣了下,指着院门处的阿准放肆地哈哈哈大笑,阿姐还真是“出其不意”啊。

局外人阿准将身上的雪抖落下来,飞快地团了个雪球瞄准阿俊,阿俊摆好了随时准备躲开姿势“阿准哥哥,不带这么玩儿的。”

下一刻那雪球不偏不倚正中阿俊肩膀,碎雪迸溅了一些到他大张着的嘴里,他气急败坏地回击,毫不手软。

一时之间,院子里雪球乱飞,就连围观的小黑小白也被砸中了数次,它们撒丫子跟在人身后跑着,兴奋到疯癫,那样子好似在大喊:精彩!太精彩了!

一通混战,三个人身上、头上都落满了雪,口里呼出的热气遇冷凝结,变成了茫茫白气,晨起的僵冷在奔跑中消散,浑身都暖融融的,沈小茶怀疑自己的脚已经出汗了。

“手快冻掉了,我要回去烤火。”阿俊到处惹战,最后被阿准跟沈小茶围殴,不得不缴/械投/降,“以小欺大,成何体统,我不陪你们玩儿了。”他边扔雪球边往屋里退去,沈小茶笑骂他“逃兵”。

“唔,好疼。”冻僵的手被大火一烤就辣乎乎的疼,她反复搓手直至手不再冷冰冰这才伸出去烤着,“不知地里的菜会不会被冻死?”阿准看了看这没完没了的雪,忍不住担忧。

“麦盖三层被,来年蒸着馒头睡。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沈小茶换了一双高帮的鞋子,将脱下来的鞋袜放在火塘边的墙根处烘烤着。

“你们的鞋袜没湿吗?穿着潮乎乎的,多难受啊。”阿俊闻言也开始脱鞋子,反正这些日子他们早已习惯了沈小茶的不拘小节,所以她脱鞋袜两人都见怪不怪。

二人纷纷将鞋袜脱下来烘着,好在没怎么出汗,空气中并没有令人尴尬的脚臭味儿。

“什么时候杀羊?今天你俩都没喂那只公羊吧,喂了的话就明天再杀,免得肠子不好拾掇。”阿准洗完手后搬出割稻谷时买的磨刀石,往上面浇了一点水后将砍刀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摩/擦。

“阿姐,真要杀吗?突然怪舍不得的。”阿准隔着门缝瞟了一眼不知死期将至正悠哉悠哉吃草的公羊,有些不落忍,好歹也是跟他们一起同甘共苦走过辣的。

“谁说要杀那只公羊啦?淘宝上那么多羊,再说了母羊才怀崽崽呢,我可不忍心让它还没出生就没了爹。”沈小茶有些好笑地看着磨刀霍霍的阿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