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容本来是开玩笑，结果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掀底牌。

“就是这样，我有恋父情结，”谢小少爷的态度很坦荡，甚至坦荡到一种漫不经心的地步，“不犯法吧？”

“你之前可没找过年龄差这么大的。”明令容挑着眉毛瞥了他一眼。

“没骗你，”谢小少爷说得随口，他又伸手到脑后，在头发里摸来摸去，还扯了扯，嘴里补了后半句话，“谁会因为喜欢吃苹果，就看梨子面目可憎啊？”

“是一个道理吗？”明令容说着，往人后面瞟了一眼，“头发怎么了？”

“我觉得道理差不多，”谢小少爷侧过身子用手指着那处，“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后脑勺这儿有点发紧，就这。”

明令容凑过去顺着被拨开的头发仔细看了两眼，边说着：“谁说道理差不多，你会喜欢吃很多种水果，难道还会喜欢很多类型的人吗？……没有东西啊，你是不是之前不留神磕到了？”

“不知道，好像没有吧？”谢小少爷悻悻然松开手，把头发往回理了理，不太在乎地说，“为什么不能？人能交很多类型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喜欢很多类型的人，感觉到位了自然而然就会在一起。”

明令容哼哼笑了两下：“理是这个理，但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谈得叫哪门子恋爱，你只是想要某个喜欢的玩具，毕竟光作朋友就要让人对你百依百顺，成天陪着你把你当祖宗，有点难，也站不住脚，但要是谈了恋爱，你就能理直气壮地恋爱绑架了。”

谢小少爷听完，也没什么不高兴，只是眨了眨眼睛，无辜又无所谓地说：“或许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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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感觉小谢有点中二，没错，上辈子小谢其实根本没有长大过，动物出生后会在学习中逐渐了解自己在食物链中的位置，而外来物种为了明确自己位置最好的方法就是进行捕猎，一旦发现自己处于食物链顶端后……智人灭绝了多少种动物啊。小孩子就像野兽，如果没人教他们该怎么做，他们会自己去尝试明确自己的食物链位置，小谢从小到大，没有能够“杀死”他的人，相反他意识到了自己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杀死”别人，小谢一直没有长大过，他的成长中类似引导者和权威者的父权形象是完全缺失的

太子任性是他意识能到自己掌握着何种权利，这种权利让他可以任性，但小谢相反，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做，只不过智商让他意识到在人类社会中这样做需要得一些权利

第89章 82

“要么？”

谢小少爷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两只棒棒糖来。

“不用，”明令容微微努了一下她涂着金粉的嘴唇，“然后呢？不继续吗？你追他，接着呢？”

“然后？”谢小少爷把其中一支塞回口袋，接着专注地抠着剩下那糖杆上的裹着的塑料皮，顺便不太认真地回忆道，“然后嘛……我追了他，呃……半年，嗯、有大半年了，也不是难啃，一个人有没有对你动心还是能感觉得到的，他动心了，但问题是，他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又舍不得拒绝这就真没意思了，所以，我让他给我一个确切答案，答不答应，我都可以，但不存在继续考虑，逾期不候，自动作废。”

他把糖纸撕得破破烂烂，露出来半透明青绿色糖球，带着一点甜腻的糖精香气，谢小少爷捏着糖，先用从下面舔了一下，接着就着这个动作卷起舌面托着糖球往里送，微微张开的嘴唇顺势裹住糖果，包进了嘴里。

“已发生的支出如不可回收，就是沉没成本，根据经济逻辑的法则，其与后续决策是不相关且不被考虑的。”他嘴里有东西，讲话有些含混，白色的糖棍随着嘴唇的张合上下点动着。

“他答应了你？”

“嗯，答应了，但……”谢小少爷说到这里，思考了一下要怎么形容，“我……我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点后悔、也不是后悔，就是感觉啧！拖太久了，拖得我真的有点厌了，我不讨厌暧昧，但是我不喜欢人反复犹豫，真的很败兴。”说到这个谢小少爷就有点不高兴。

“正常”明令容拿眼睛轻飘飘地点了他一眼，“你们年龄差得确实有点儿大了，就是要找年龄小的，你这个身家背景，不大好捏，要出点什么事，你反咬他太容易了。”

谢小少爷懒洋洋地哼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不许他拒绝。”

明令容：“不过，我感觉你之前和他处得也蛮好？”

“不就平常相处吗？”谢小少爷歪着头一哂，“虽然是有点不高兴，但也没见之生厌，他又不是歪瓜裂枣，看脸也下饭的，而且，他都已经答应了，我干嘛不答应？是吧？”说着，他扬着眉毛看了明令容一眼，征求她的意见。

“拒绝肯定少不了麻烦，何必弄得都不高兴？懒得折腾，谈着呗。能收回来的，就不是沉没成本了，能摘的果子，不摘”他把荧绿的糖球从红润的嘴唇里拔了出来，捏着塑料棍配合地在半空中点了点，“白、不、摘。”

和着他这是一开始就把人当鸡肋啃了，明令容心里都有点同情了。

“所以现在是到见之生厌的地步了？”

“差不多吧，”谢小少爷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他好像总觉得我缺爱，我嘴硬，我粉饰太平，我用笑容掩饰内心的眼泪，所以总想给我点家的温暖，隔三差五还要说教两句，问题是，我要是真缺乏‘父爱关怀’，那我去找亲生的那个父慈子孝不好吗？我爸比他好摆弄多了。”

这个话就说得太缺德了，明令容没忍住笑了出来。

“很多事情我是觉得真的很没意思，比如他非要亲手做饭给我吃尤其是他的厨艺并不好。”

“实际上，我也不要求他给我什么别出心裁的惊喜，定一家口味好的餐厅，吃点好吃的，聊聊天，比他费力做不怎么样的菜，我再费劲吃的不怎么样的菜要好很多。”

“我不拒绝纯粹只是因为我不让大家都不愉快，并不代表我吃这一套，相反，我不觉得‘我喜欢某人’和‘我必须爱吃他做的饭’之间需要画上等号，我喜欢他并不是一个万能的理由，同理，他喜欢我也不是。”

“我一直知道我要什么，不知道的人是他。”他把糖捏在手指里转着玩儿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含回嘴里。

“我从来不是因为‘想要在谁身上寻找温暖’，或者‘填补内心孤独’这种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理由去谈恋爱的，至少，也不是因为我请不起厨师。”

“可是厨师做出来饭里没有爱呀。”明令容揶揄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我没尝出爱，倒是尝出了盐的的确确是放多了。”谢小少爷咬着糖棍笑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可乐的事情一样，只是这个笑就灿烂得冷漠了。

“好咸。”

明令容笑够了，倒是有功夫说句公道话了：“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说出来，用交流才能解决，但你嘛，选择让人猜。”

“我又不强求，”谢小少爷挺认真地申明，“能猜出来就猜，猜不出来，也没所谓。”

“我谈个恋爱图又不是为了花精力去解决矛盾，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省得掰扯半天还谁都不痛快，都高高兴兴的不好吗？真到积少成多百寒成冰的时候……分呗。”

“费劲解决之前积留的问题，不就是为了重新从这段关系里获得快乐吗，那重新找一个，也一样能达成目的啊？又不是无可替代。”

“或者不找也行，世界上的有意思的事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吊死在谁身上？”

明令容：“把恋爱谈成纯粹经济投资的我见过，但把恋爱谈成纯粹情绪投资的，我还是第一次看。”

“情绪投资。”谢小少爷重复了一遍，笑了起来。

“Emotional value，‘情绪价值’这个词本来就是源于经济学。”

“在经济和营销学中，从顾客与企业间的关系营销视角出发，情绪价值被定义为顾客感知的情绪收益和情绪成本之间的差值，情绪收益为顾客的积极情绪体验，情绪成本则为负面情绪体验。”

“也就是说，从情绪角度来看，积极体验带来的是收益，负面体验带来的是成本，两者相减所得的就是这项产品在情绪上给顾客带来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