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手,烟蒂顺着滑到了杯底,泡进了喝剩的一点水里,他把杯子从把手后面抽了出来,晃了晃,黑色的灰在水里散开。
明令容看了他两秒钟,然后收回眼神,歪着头怂了一下肩,笑着说:“我以为你应该还挺喜欢他的,介意你的未婚妻八卦下吗?”
谢小公子往下瞥了一眼,杯里的烟彻底熄了。
“行啊。”
他把杯口一捏,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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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谢老先生不是省油的灯,谢先生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么小谢先生就真的那么正常吗?本文最大的渣男其实是小谢。
你看小谢这么乖,纯粹小谢因为前一世的死留下心理疾病厌倦搞事,以及……太子镇得住。
用了一点莎乐美的剧情,但是因为剧情需求有稍微改了一点台词
第88章 81
谢小少爷谈恋爱谈到启风总裁身上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在几个熟人圈子里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耳朵灵的,是隐隐绰绰听到过风声的。
他家里,老总裁与大公子都走得早,亲爹二公子是个扶不起的绣花枕头,老太后亲自垂帘听政隔代传位,对孙子抓得紧,从小读书就跳着级读,大学也上得早,在Y大读金融。
在学校里谢小少爷一直挺有名,不光是因为年纪和出身,更因为他人缘好得出奇,走到哪里都热闹得不行,和谁都能玩到一起你说按照童年不幸定理,他怎么也得成为一个冷漠、孤僻、忧郁、自我放逐、自甘堕落……反正是个凄凄惨惨切切的问题少年,但谢小少爷不,他过得好得很,飞扬跋扈,风发意气,呼朋引伴,交游广阔。
照他自己说,其实也不是完全对父母之间的争端无动于衷,但是他的时间实在是很珍贵,本来就已经被无数课程挤占为了不降低效率,学习的时候不太有空去悲春伤秋,而学习之余的休息时间,那更不能用来伤心抑郁了,他得劳逸结合,好好放松娱乐啊。
说到底学习是为了继承皇位,继承皇位是为了保持生活水平,但如果为了皇位就往死里学,先把生活水平先下降了,活得了无生趣,那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连皇位都不能比得上他自我生活水平,占用他的放松时间,就更别提这些家里的糟心事了,什么什么罗密欧先生的人生痛苦,什么朱丽叶小姐的内心隐痛、老太太的有口难言……难道会比他今天有没有一个好心情重要吗?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呢,谢小少爷这样出身家世,如何经营自己的交际圈,本来就是一门功课。
反正他是觉得,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喽,不都是放羊吗?多放点也没有坏处嘛,不定什么时候哪一个就派上用场了,也算是储备资源,就是没有用到,在普世价值观的影响下,朋友多的人,名声也不会差。
而且……
他不讨厌交朋友的感觉,对于如何成为交际圈的中心点,他似乎有种天赋,且并不抗拒,乐在其中,或者说是觉得理应如此的。
这有什么奇怪?
谁都有过觉得自己就是处在宇宙中心的太阳,所有行星都会围着他旋转的时候,只不过谢小少爷确实可以这样觉得,确实能做到得到,并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或者事让他感觉不在控制。
或许听起来有点狂妄了,但是太阳不需要像任何人证明自己是太阳,他只需要自顾自地自己发亮,没有人不赞美赤热且灿烂的光,没有人不爱太阳。
大概16岁的时候谢小少爷开始尝试早恋禁果可以预见的,不是吗?
不过,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人类社会的道德与规则还尚未完全改变他们纯然的心性,也尚未完全消除他们肉血中遗自荒蛮基因的原始的动物性,于是在他们的身上就同时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或者说是一个,不,是一头,一头纯粹又蒙昧、天真而可怕的、尚未开化的美丽野兽。
所以,最好远观。
显然谢小少爷就是此中的典型和他做朋友是不错,但最好别跟他谈恋爱。
不是说谢小少爷在恋爱中难以相处,相反,作为恋人的谢小少爷大多时候赤诚、热忱、爱笑、善解人意,非常的嘴甜、好说话,但你永远猜不到什么时候或者因为什么,他就会突然不高兴,但也没关系,他很快就会重新高兴起来。
他不会要求你对他事事顺从,也不喜欢在气氛不错的时候败坏兴致,更不会没完没了地指责、说教、争吵,只要揭过,就是揭过了。
他只会在某天毫无征兆地失去兴趣,索然无味,于是就用一种甚至是带点温柔的冷暴力态度单方面分手,不做任何解释。
这是不公开考点、不公开评分标准、不公开正确答案、不公开失分项目、也不公开分数的考试,谢小少爷只负责看心情扣分,不提供交流辅导与明示解答,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反正不缺积极应考的考生恋爱之中的谢小少爷,是个绝对的暴君。
不过,他有豁免权的喽。
那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的、鲜活、热烈又迷人的,优异的、出色的、不凡的、令人盛赞的,玉堆金铸、闪闪发亮的豁免权。
且他知道自己有,并视之理所当然。
总之记不清名姓的伤心人来来走走,谢小少爷还是照样的声名甚胜,从者甚众,身边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和宋先生结识的那天,谢小少爷正和上一任男友分手,对方出生书香世家,写得一手好字,当天把人堵在教学楼下面,送了他一本裱好的折本,亲笔写的分手礼物。
谢小少爷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乐了,里面是一首李贺的长诗,《荣华乐》,讲的是东汉专断朝政二十多年的奸臣梁冀少时飞扬跋扈的纨绔生活,他出生贵族,生活穷极奢侈、轻狂放纵,行走禁中长驱直入,随意自如,便是伴驾面君时也不当一回事地嬉皮笑脸,在陛下面前嗲里嗲气、口齿不清地讲话去模仿宫宴上弹唱的伶女狂妄至此,他却照样垂金曵紫,朝堂上九卿六官也只敢低头看着他的鞋子罢了。
自然,想也知道,梁冀的结局自然不会很好,李贺也不是写诗来歌咏他,所以这位前男友的意思,哼哼……
但谢小少爷只装傻就是了,他把本子一合,笑眯眯地称赞前男友先生字写得很好、很妙、很有风骨。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位显然不是能扯下脸皮扔在地上吵架的人,不然也不用这样婉转地来讽刺他了,只是这样一打搅,谢小少爷到底也迟了新老师的第一节课。
Y大的金融系在国内首屈一指自然是有首屈一指的道理的,系里的教授没有一个纸上谈兵、钱包简薄的,而客座教授更是时常邀请一些企业家来讲课,具是资产颇丰,手下公司市值不低。
“我迟到了。”
“我迟到了,那天,宋总的第一节课,他在自我介绍,我没打断,在门边上看他说完了,才喊得报告。”谢小少爷坐在最后排的座椅上,支着腿,神色懒漫地回忆。
明令容笑盈盈地“哇喔”了一声。
“怎么?他罚你了?然后你觉得‘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想多了,”谢小少爷伸手摸了摸后脑的头发,又偏过头捋了两下,嘴上应付,“没什么然后,我对他一见钟情,倒追他,追了大半年。”
“哦!”明令容了然地深沉点头,“你对他见色起意,倒追他,追了大半年。”
谢小少爷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纠正:“不完全是,主要是因为他符合我的……”说到一半,他顿了一下,放下手,摸着嘴唇想了一下,然后补充了两个词,“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符合我想象的。”
“符合你想象”明令容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了,“一个大你二十一岁的男人,符合你的理想型,你有厄勒克特拉情结吗?”
“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