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在男孩的额上,缓慢,且轻柔至极,嘴唇落下的轻微摩挲缱绻而温情,珍惜又郑重地许诺,太息般。

※?※?※

“什么时候开始的会很重要吗?”谢怀璧再次反问长公主,然后露出了一丝苦恼的神色,“我好像……记不太得了。”

“记不得?”应寿长公主神色古怪起来。

“是,我记不得了,”谢怀璧点了点头,矜慢慵懒而理所当然地微笑起来,声音平静的如同渊沼深处里一片很温柔、温柔而粘稠的黑暗,“因为白月奴,一直都是我的。”

一直都是,我的白月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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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谢最后那句话只是想随便同金主吹点彩虹屁,表示自己一颗红心向太阳,以便抱稳大腿……

论坛贴了微博说过的那个哨向脑洞设定,如果你们想看我有空可以写个哨向番外OwO

第74章 67

釜里的水沸了,不知是不是一开始水就舀得有些多,一沸就腾得漫了出来,泼进炉子里,浇在火上,一下子熄了,“噗”一声冒出一团雾烟来,带着湿漉漉的松枝香。

应寿长公主借着那烟掩住尴尬发了一刻呆,似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但终是勉强笑了下,讲:“哪有因这勿了结婚生子的道理?你若舍不得、舍不得他,就寻个性情顺和贞静的,或是娥丫头那样爽气的,”可一开口讲了下去,却仿佛渐渐冷静了下来,或许到底长公主并不是善男信女,本也不会很纠结于那些离经叛道,讲到后来,她已平了被一时惊着的心绪,缓缓劝道,“临淮这样,总是要有一个嫡子的,介时除开初一十五,便让两人各自过了,不多相干,也不致落得口舌,其余的,你也要徐徐图之呀,总归临淮同你的关系,旁人也间隔不了的。”

她不再想怎么劝止了这事,实也是多少知道同胞弟弟乾纲独断的偏执。

“不,”谢怀璧静静听她讲完,然后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接着说道,“我决不会使他有哪怕一个孩子,不论是平平安安出生的,还是出不了生死在肚子里的,所以,娶妻自然也是不必要的了。”

“什么?”长公主愣在了当场,她张了张口,讲不清是因为无法理解还是觉着太过荒唐地木了一下,问:“没有子嗣,以后……怎么办?”

她虽说得含蓄,但是谢怀璧自然能懂指的是皇位继传,如今他不好坐那椅子,得来也是由谢奕瑕登基,他来摄政,而皇帝若没有儿子,皇位继给谁?

“古有……”谢怀璧抬了抬眼,缓缓说了四个字,“唐尧让王。”

谢怀璧本也没有千秋万代同这龙椅打拼的念头,只是更不能容旁人杵在他头顶上,所以等修行有成那日,也自要把小儿子打包带走,到那时,哪管谁来继续做皇帝,谢家还没死绝呢,寻谁继不是继?恐怕诸王求之不得。

“这如何行?他们怎么配得?”应寿长公主是元后所生,先帝的头一个孩子,后几个都没站得住,是而她年纪要比旁的皇子皇女大上一截,从小并不曾一起玩过,加之又有做太子的同胞弟弟,对其他弟妹就有些不咸不淡地处着,不大看得上。

她拧起眉毛,重又仔仔细细端察人,瞧出谢怀璧竟并非是开玩笑,于是真正神色凝重起来,思忖道这皇位从来父子相继方是正统,继给旁支乃是下下之选,只有子嗣稀薄才会不得已而为之,说是嗣子,其实已经是隔了支,绝了自家血脉。

再者事关皇位会引起如何动荡不说,且讲他们支持太子这脉,担这样风险要谋位,除却自家富贵,亦想荣及子孙,可不是仅为了短短几十年好日子不然等到日后皇位更迭时,他们这些贵胄,在皇帝眼皮下亲近皇子也就罢了,若是亲近诸王,那可就说不清了,结果最后要是选了诸王之子继位,那人哪里会不亲自己的党羽反倒亲旁人呢?

应寿长公主还不曾继续说,谢怀璧便知她要讲什么,他这个姐姐,虽是天骄之女,却并非表面瞧起来那样放诞,若她真是事事都狂妄肆意不知轻重礼法,先帝又怎会纵容她?而这皇位承继一事,便是这宫里最重的礼法,是而长公主绝不会随意轻了去。

可谢怀璧谢怀璧天生就有种近乎傲慢地自矜,要天地中万物法礼都向他俯首顺命,若有不顺之人事,他也并不恼,只是

既然你偏要不顺他意,那就来试一试他的手腕,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能翻过天去。

不过谢怀璧并不太打算同长公主纠缠这个要不要遵从礼法的问题,所以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人,轻描淡写却十分刻薄地问了一句:“既除我外人皆不配,我死之后,何人殉我?何人拜他?”

从小宫里的皇子皇女就从来不敢在谢怀璧面前造次,否则下不来台不讲,还要吃苦头,长公主不仅知道,还觉得没什么不妥的,但不过,若是让她凭心而讲,那谢怀璧刻薄起来真的是刻薄得人伤肝扎肺她的确对其他兄弟有些瞧之不起,但也不至于谢怀璧死了,就要寻死觅活以反对旁人登基啊?怎得经谢怀璧一说,就好似她如二臣贼子般了?

她当真是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但也晓得谢怀璧这是为了堵她话,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长公主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现在想来其实也早有端倪了……

她第一次听说自家弟弟把儿子打包回宫的时候觉得不会长久,即便她见到谢怀璧如何待谢奕瑕好,在她看来,那甚至不是在饲养宠物谢怀璧从来不做饲养宠物这样需要投注感情的事。

他只会像个看客一样,从陶罐上方打开的圆口中俯看里面嗡鸣的促织,然后选择往里面丢下食物还是水,又或倒空这个罐子换上另一只促织。

实际是也是这样可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是,她知道谢怀璧开始亲自动手养儿子的时候也仅是惊讶而已,只觉是凡事都有例外,没料到谢怀璧也有闲情养孩子罢了,毕竟宫里娘娘与皇子皇女里养宠物的大有人在,就是庄帝,年轻当年也亲手养过一只黑犬,只不过谢怀璧稀罕些,他养自己亲儿子当宠物。

然而,那天应寿长公主要去从谢怀璧库里借一卷之前讲好的谭抱竹的《江月秋荻图》,打宫人那儿拿了图,便要去同自家弟弟打个招呼,于是就看到了让她绝对想象不到的场景春日的廊下,她素来目下无尘的弟弟正与他的才十多岁的小儿子坐在竹簟上谈史。

两人近乎是争执般热烈地讨论着从西周时世卿世禄制到战国时军功爵制与养士之风、两汉察举制、魏晋九品中正制再到隋唐至如今的科举制这些选官制度的应运而生、兴起衍变与衰败更替,然后说着说着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跳到现已是穷途末路的士族之兴衰,先说起成败于王谢桓庾四姓中的司马家,又讲到盛唐时因科举制与其他等等因素落了下峰的五姓七望中唐后是如何反借着科举制与中枢重建又杀了个回马枪,也一起取笑起唐文宗为太子向宰相郑覃求亲,结果宰相宁将女儿嫁给做九品官的崔氏郎君,倒闹出个“二百年天子不及崔卢”的难堪来;最后更唏嘘起数代帝王屡屡压制不绝、几朝更迭战乱里都倒了又起的士族竟终了反绝户在农民起义上。

谈话中他们不断地从各个典籍或流派里信口捻来一段说词,有的是圣人警言、史家学说,有的是民间俚语,更有甚者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逸文传奇。

时而两人各执一词,唇枪舌剑般你来我往地对回对讲,等到分出胜负后,或是谢怀璧占了上峰后同若有所悟的谢奕瑕细说道理,或是谢奕瑕灵光一现、神来一笔般讲出种犀利的新奇想法观点引得谢怀璧略做沉思。

又时而两人互相认同,于是常常话讲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在突来的安静中默契又不动声色地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就因为知道了彼此不约而同地赞许、反对,甚至是刻薄取笑某人某事而会心一笑起来。

谢奕瑕侃侃而谈的时候显得神采飞扬,一点儿不似平时挨在谢怀璧袖子底下时秀秀气气、安静内向的样子,但是拽着谢怀璧袖子的手,还有时不时带出的软糯尾音里就又流露出一种黏黏糊糊的娇气模样。

谢怀璧也侧过脸听得仔细认真,不带半分的轻视或敷衍,也不像对待小孩那样有年长者透着高高在上的耐心,接过话头后他就像待同龄人那样平等尊重地与之相互交谈、甚至是争论,可他手里却拿着一盏牛乳,时不时去喂小儿子抿上几口,然后拿巾子给人把嘴唇上绒毛沾着的奶滋掖干净,或也偶尔捡快糖糕,就着手送人嘴里让着咬下一小角来,余下的就吃进自己嘴里。

至少在此之前,应寿长公主从不曾想过,谢怀璧这般人,也会有与谁分食一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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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虽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不是草包,他穿越前家境就不普通,受过精英教育,智商眼界也不低,读这些书比较多,看过不同流派学说观点,了解的多了只要不是非常傻白甜完全没政治敏感度,那总会有政治概念的,另方面他和太子一起,太子办公都没避开他,平时交流中眼界看法也提升,再占了穿越的便宜,所以小谢肚子里是有料的,至于为啥小谢要当咸鱼,很多主角穿越后自强不息自觉学习奋斗,虽然看的很爽,但是成年人也是会不想学习的啊!上辈子小谢不得不学,这辈子可以不学为啥还要学,也不是不学,就是当兴趣学,而不是为事业拼命学,总而言之小谢就是想当个快乐咸鱼。理论上这样,实际小谢如果没显得这么聪明,那不是小谢的错是我智商不够

第75章 68

狭长的朱红夹道上,两盏灯笼摇着朦朦胧胧的火光,两行人缓缓地走在落了层薄雪的路上,天地间很安静,静得只剩下鞋踩在雪上的声音。

静得被冷风吹跑了大半闲情逸致的谢奕瑕感到了一丝丝莫名的、难以描述的、说不清楚的……古怪。

不过好在东宫离得并不算太远,在气氛变尴尬之前,他们到了目的地。

东宫的值守太监们窝在这鲜有人来的空宫里本来就要懒散些,正又是过年,便偷懒跑去围着炉子吃酒,却不想皇帝突然驾临,忙赶出来跪成一片问安谢罪。

谢怀咎却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就好像有些游神,可这样一来皇帝不说话,也没人敢叫起,那些太监们就更吓得瑟瑟发抖。

谢奕瑕见这气氛似要僵住,便试探问:“到底年节里年节里,圣人,便容他们松快些吧?”

谢怀咎被说话声从各种思绪里拉回了神,他看了眼跪成一排的人,然后也可无不可无地叫了起。

于是太监们忙叩了恩,闻了二人来意后,当即殷勤地去搬梯子爬树去了,不多时,就抱了一篮柿子下来。

谢奕瑕伸出手去,却只拿了最上面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