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1)

嫡女 楚珩沐拓跋阑 3739 字 4个月前

只是听闻此言的楚珩沐面上却浮起一丝冷然,转而看向屿筝柔声道:“你身子虚弱,还是多传几个太医来瞧瞧,朕才安心……”

琴月轩一事,已让楚珩沐颇为顾虑。若是在察觉到郁心存有异心之前,此时他必定会问罪于邹济。身为太医,竟胆敢将皇嗣做儿戏,无论是因璃容华争宠授意,亦或是邹济本身医术不精,即便是有十个八个脑袋也不够担当此事。可眼下这情形,他倒有些拿捏不准,郁心口中有几分实言,一时无证可查,却也不放心将屿筝的身子交给邹济来打理。

见皇上这般关切屿筝,尉香盈自是有些不情愿,倚在皇上怀中娇嗔道:“皇上,自打筝姐姐前来,皇上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姐姐……”

屿筝听到尉香盈这般醋意甚浓的话,不免浅笑道:“盈姐姐说笑了,如今姐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上的心总惦记着姐姐。姐姐大可瞧瞧,这上好的用度和吃食,皇上可是紧着送到逸和轩里来。姐姐若还这么说,连妹妹都要替皇上觉得委屈了……”

屿筝这番话,轻软浅道,说的尉香盈哑口无言。可瞧着屿筝这面上始终不曾褪去的笑意,尉香盈却觉得心惊。

彼时屿筝待她,也真真儿算得上贴心贴肺,即便是刚从掖庭入邀月轩,也托了穆心越寻来太医,替她医病。那时候屿筝看着她浅笑时,眉眼弯弯,是真真切切的欢喜。

可如今她虽梨涡浅浅,眸中冷寒却让尉香盈看的心悸不已。或许,她已是知道了什么。一想到这里,尉香盈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屿筝淡淡瞥过视线,看向皇上道:“臣妾不过是暑热罢了,皇上若是因此太过兴师动众,免不了会引来非议。连颇得盛宠的盈姐姐都心有不安,更不必说后宫那些久不得面见龙颜的女子……”屿筝微微垂首,神色中带上几分怅然:“臣妾万不想因独承恩宠、狐媚惑主之名再入玉慈宫……”

楚珩沐眉头微微一皱,屿筝那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得他十分心疼。他不想过问在玉慈宫中屿筝到底遭遇了什么,可她不过是初入宫不久的女子,却要独自面对一个在宫闱叱咤多年的心机女人,多少是惊惧的。玉慈宫,只怕已如阴影一般,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想到这儿,楚珩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屿筝的手背道:“委屈你了,那便如你所说,交给邹济去打理便是……”

屿筝缓缓起身,抚了一礼道:“臣妾多谢皇上……既然盈姐姐并无大碍,那臣妾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看着屿筝的身影消失在帘外,楚珩沐的神情颇有几分失落,而尉香盈的唇角却暗含恨意……

回到邀月轩,芷宛自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小主,那邹太医侍奉璃容华与尉贵人,又在琴月轩中处处将罪责强加于小主头上。若是小主将身子交给他调理,指不定会生出多少事端,小主还是且听着皇上的旨意,传别的太医来瞧瞧吧……”

屿筝抬手抚上簪在流仙髻上的宝蓝点翠珠钗,转头示意桃音替她取下,便懒懒道:“本主自是信不过他,可却也好奇璃姐姐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胆敢嫁祸于本主……”

芷宛闻听,自是一副放下心来,恍然大悟的模样。却是一侧的桃音,不免带了几分担忧道:“小主,奴婢瞧着那邹太医十分精明,不知会不会乖乖应了小主的话……”

屿筝轻然一笑,只道:“自有法子叫他开口……”

待桃音替她卸去了发髻上的珠翠,屿筝才觉得脖颈处轻松些许。身子带来的沉坠感日益明显,屿筝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只怕迟早会被皇上察觉,总不能一直躲着不侍寝……

恰巧今日尉香盈唱了这么一出戏码,只怕宫中某处自会开始蠢蠢欲动,而她谋划的事,也该提前到来了……

“小主……”青兰捧了几件皇上赏赐的新衣款款入内,柔声说道:“既然进了位份,打明儿起,小主要去清宁宫晨昏定省了……”

屿筝看向青兰手中姹紫嫣红的衣裳,忽而想起在顺德行宫时,她虽是位份低,可因得是皇上钦点带去顺德行宫的人,自是也去皇后行宫中晨昏定省。如今想起来,也不过是几月前的事,可此刻的屿筝却不再是那时的屿筝了。

物是人非,心锁深宫,屿筝自是知道日后的路走得该有多艰辛。她轻轻抚上小腹,暗自沉吟:孩子,你的出现全然出乎娘亲意料,本就不是情之所切的结果,且不愿让你卷入宫闱争斗的漩涡。可你又是否会怪娘亲,即便送走你,也用了如此不齿的法子?

屿筝抬起头,望着殿外炙热的白光,缓缓叹了一口气,吩咐青兰:“将皇上赏赐的新衣都拿走,取那件雪青色的百蝶穿花裙来……”

风起云涌生死决(十七)

晨时的清宁宫,皇后着一件赤红曳地裙,外罩一件瑞草云雁广袖的同色锦纱鸾衣,望仙髻上簪金凤衔珠步摇,脂粉轻染,却显得华彩照人。

她温柔浅笑,吩咐芙沅看茶。瞥了一眼落座的众妃嫔,见小产的璃容华与新晋良贵人,尉贵人皆不在座,便朗声叮嘱众妃嫔:“今儿是良贵人和尉贵人初来本宫这儿请安的日子,璃容华因得养身,自是不必来了。可本宫却不得不叮嘱你们一番,琴月轩的事惊动了太后,如今也有了定夺。这该罚的也罚了,该惩治的皇上也一点儿没留情。日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得再提起。若是本宫日后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可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

听闻此话,蓉嫔便朝着嘉妃看去,见她同样不以为然的端坐在那,故而暗自冷笑一声,不情不愿地与其他几位妃嫔齐声应道:“臣妾受教……”

话语一落,便听得殿外传报:“良贵人到!尉贵人到!”

众人将视线移去,便见二人款款入内。胭脂云蝶裙衬的尉贵人摇曳生姿,倒是一侧的良贵人,一袭雪青百蝶穿花裙显得十分素净淡雅,腰肢盈盈,面上却略显憔悴之色。

但见尉贵人仗着有孕在身,抢在良贵人身前走进雨中盈盈一拜:“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皇后见状,抬手示意道:“尉贵人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日后就不必见礼了……”

“谢皇后!”尉贵人朝着屿筝傲然瞥去一眼,扶着弄云的手翩然落座。

屿筝这才款款上前见礼,皇后亦是浅笑着示意屿筝落座,这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却在视线停留在屿筝裙裾时僵住了笑意。裙上刺绣的针法着实瞧着眼熟,看得皇后一阵心惊,她清了清嗓道:“良贵人这件衣裳瞧着不像是着封之后送去的新衣,这司衣处的奴才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回皇后娘娘……”屿筝轻声应道:“沐皇上皇后恩泽,司衣处早已送来了新衣,可容华姐姐尚心伤不已,身为妹妹,嫔妾实难安然妆扮……”

“倒是难为你有这份心。”皇后赞许的点点头。

却听得一侧的蓉嫔娇笑道:“是当真替璃容华难过,还是良贵人近日里安心静养已是穿不上这新衣?本嫔可是瞧着良贵人的腰肢圆润了不少,可见太后待良贵人是真真儿的好。玉慈宫禁足数日,也不知妹妹如何讨得太后欢心,非不见忧虑消瘦,倒是丰润起来了。”

未等屿筝应话,却听得皇后颇显不悦地喝止一声:“蓉嫔!”

蓉嫔悻悻然地敛了神色靠回椅中。但见皇后微微平了平气便吩咐芙沅:“去将本宫那只玉如意和幽昙香拿来,分别赏赐给尉贵人和良贵人,既是进了位分,尉贵人又怀有龙嗣,便要更尽心尽力地侍奉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屿筝和尉香盈纷纷起身行礼:“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谢皇后娘娘赏赐……”

待晨省完毕,众嫔妃纷纷起身告辞,皇后明落兰这才略显疲惫的倚在座中。芙沅跪在身侧,替她轻轻垂捏着腿,颇有微词:“蓉嫔的胆子如今也是愈发大了,娘娘才嘱咐过不得再提琴月轩之事,她竟还敢说上一说。”

皇后似是并不将蓉嫔的不敬放在心里,只轻声道:“你可瞧见良贵人那身衣裳?”

芙沅打了团扇轻轻摇动着,低声应道:“奴婢瞧见了,好像是宫里前几年时兴的料子和花样。也是这良贵人和善内敛,终归她是皇上赐了封号的,尉贵人僭越,却也不见她面上有怒。只是……这般的好气性在宫中,要么迟早赔上性命。要么……便成大事……”

听到芙沅这话,皇后淡淡一笑:“不枉你跟了本宫这些年,倒也能瞧出些许端倪……”说着,皇后敛了笑意:“可本宫在意的,不是着了这衣裳的人,本宫在意的是那件衣裳……”

“衣裳?”芙沅略有不解,却听得皇后沉声吩咐道:“传吕尚宫,本宫有话要问她……”

半盏茶的功夫,吕尚宫急急赶来皇后殿中,方一入内,便俯身见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倚在榻上,戴了金箔护甲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青瓷碗瓶里的宫婢新采的白莲,撩起一掬清露淋洒在花瓣上,她这才看向吕尚宫道:“今日本宫传你来,是有一事要问……”

“奴婢定是知无不言……”吕尚宫垂首应道。

皇后示意芙沅屏退左右,才柔声轻问:“淳仪皇贵妃薨逝后,锦香殿里的物什都如何安置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们遵皇上圣谕,锦香殿中的物什都不曾动过,一并封在殿中……”吕尚宫恭敬应道,不知皇后突然提起此事,是为何意。

“哦?那为何本宫今日瞧见了一件衣裳,觉得十分眼熟。若没记错的话,应是淳仪皇贵妃初入宫,尚为贵人时,皇上着意叫司衣处赶制的一件百蝶穿花裙……”皇后淡淡说着,神色并无波澜。

然而吕尚宫却急忙俯身辩解:“皇后娘娘明鉴,奴婢们绝不敢出此番差错,不知是哪位小主着了相似的衣裳,叫娘娘误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