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边请..."立柱遮挡了部分视线,她只看到区局长微微欠身的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失分寸。苏怀袖正暗自揣测来者身份,忽听得皮质鞋底碾过大理石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在等人?"

些许耳熟的声线擦过耳际时,她才发现立柱另一侧不知何时已立了道修长身影。苏怀袖指尖一顿,包带上的纹路深深印在指腹。这个声音...待仰头看清那张浸在晨光里的面容时,那双向来沉静的黑眸里竟映着晨光细碎的金。

工作人员殷勤地引着他们走向特殊通道时,苏怀袖总觉得不对那位区局长她开会时遇到过几次,平日不苟言笑,此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傅砚修身侧,递材料时连指尖都控制着恰到好处的谦卑弧度。更古怪的是,每当她疑惑地望去,对方就立刻垂下眼睛,仿佛不敢与她对视。

不到十分钟,红艳艳的结婚证就递到了她手上。苏怀袖站在民政局门口,盯着烫金的证件有些恍惚。阳光把"结婚证"三个字照得闪闪发亮她竟然真的领到结婚证了。

但,刚才区局长那毕恭毕敬的态度...苏怀袖偷偷瞄了眼身旁气定神闲的新婚丈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砚修收起证件,转头看向身旁的新婚妻子:"傅太太,需要送你去上班吗?"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苏怀袖耳尖瞬间染上绯红。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下意识的拒绝,这本就是场各取所取的交易,私下里实在不必演出这些无用的温存。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苏怀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那个...你下班后要是有空...我们商量下以后怎么配合..."根据昨晚说好的,有些场合总得做做样子。

傅砚修看了眼腕表,表盘反射的光晃过他的眉眼:"今天恐怕不行,我马上要飞B市,等我回来再联系?"

"好,那你先忙。"苏怀袖微微颔首,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直到转过街角,她才放缓脚步,低头看向手中的结婚证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莫名有些晃眼。

傅砚修注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位新鲜出炉的傅太太似乎还没意识到他们甚至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傅厅,该出发了。"秘书小声提醒,"去机场还要一小时。"

他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三天前的场景犹在眼前:咖啡厅里,她面对奇葩相亲对象时那双杏眼里分明燃着怒火,嘴角却仍保持着得体的弧度。

她倔强地抿着嘴角的样子,像极了若若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炸毛的兔子。就是那个瞬间,傅砚修忽然理解了古人为何要造"惊鸿一瞥"这个词。她身上那种带着刺的优雅,像一柄裹着天鹅绒的匕首,精准地扎在他审美最致命的那个点上。

所以昨天,当他的车子再次经过那家咖啡厅,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坐在老位置时,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推门而入时,他原本只想找个借口搭话,却不想被她一句"越快结婚越好"砸得措手不及。

傅砚修的目光扫过公文包里露出的一角红色,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活了三十三年,做过最冲动的事大概就是今早八点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期待。

公务车穿过晨雾,车窗上的倒影里,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结婚证的一角,那抹红色在晨光中格外刺目。指腹突然收紧,一个危险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闯入脑海:如果昨天出现在咖啡厅的是别人......

傅砚修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暗色。既然命运将她送到眼前,那么这场意外开始的婚姻,就该按他的规则走下去。

阳光透过路旁树叶的缝隙,在公交站台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怀袖低头看着结婚证上刚拍的照片红底证件照上,她和那个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并肩而立,意外地没什么违和感。

公交车缓缓进站,她却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得先去趟疗养院无论如何,结婚的消息总要第一个告诉妈妈。

推开病房门时,她看见母亲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纱帘在她发丝上跳跃。苏怀袖站在门口,不忍打破这宁静的画面,直到护士经过时的一声问候惊动了母亲。

"袖袖?"母亲转过头,眼神清明得让她心头一颤,"你来啦?"

"妈...您..."苏怀袖声音哽咽,这样清醒的母亲,她已经多久没见到了?

"妈现在清醒着呢。"母亲伸出手,掌心温暖如初,"过来,让妈好好看看你。"

苏怀袖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这些年的委屈、孤独、压力,在这一刻统统决堤。

"好孩子..."母亲轻抚着她的后背,"妈这个病,让你受苦了。"

"妈妈,您回来了,真好。"苏怀袖喃喃道,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就清醒了。

她忙从包里掏出结婚证,小心翼翼地递到母亲手中:"妈,我今天结婚了,特意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苏妈妈颤抖的手指抚过证件上女儿的笑颜,又落在那个陌生男人的照片上。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自己究竟错过了女儿生命里多少重要时刻?

"傅砚修,他..."

"妈,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苏怀袖握住母亲的手,谎话脱口而出,"兜兜转转又遇上了,谈了半年恋爱..."她故意把时间说短些,生怕母亲自责,"觉得合适,就定下来了。"

阳光透过窗帘,投在苏妈妈手中的结婚证上。苏怀袖看着母亲认真端详证件的侧脸,心里既酸楚又庆幸至少在这一刻,她还能像个普通女儿一样,和母亲分享着自己人生的大事。

"都半年了......"母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结婚证,"他,可靠吗?"

"妈,"苏怀袖握住母亲的手,"您还不相信女儿的眼光吗?"

"信,妈当然信。"母亲眼中仍有忧虑,"他家里是做什么的?"

"就是普通做生意的,"苏怀袖故作轻松地笑笑,"自己开了家小公司。本来是要一起来的,可是突然临时有事..."

母亲突然抓紧她的手:"袖袖,你没跟他说妈妈的情况吧?你千万别说..."声音里带着颤抖,"妈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你。"

"妈!"苏怀袖鼻子一酸,"他不会介意的,要介意我也不会嫁了。"

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圆,但只要母亲能安心,就是让她说一万个谎也心甘情愿。

护士轻轻叩门提醒用药时间到了。苏怀袖恋恋不舍地望着母亲这样神志清明的时刻实在太珍贵了,可她又不能耽误治疗...

"袖袖,"护士离开后,母亲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你要答应妈..."老人家的声音发颤,"以后千万别带他来。你就当...就当没有我这个人..."

"妈!"苏怀袖的眼泪瞬间决堤,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妈不能让你在婆家...被人瞧不起..."母亲的声音渐渐低弱,眼皮像灌了铅似的一点点垂下。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她攥着苏怀袖的手指慢慢松开,最终陷入安静的睡眠。

苏怀袖屏住呼吸,看着母亲的面容渐渐舒展,那些清醒时的忧虑和牵挂都被药物暂时抚平。她轻轻将母亲的手放回被子里,指尖触到的温度让她眼眶发热。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地洒在床单上,却怎么也暖不了她心里那个漏风的洞。

第4章 通讯录置顶的人物

苏怀袖在疗养院外的长椅上坐了许久,直到脸上的泪痕干透,才回到单位。推开办公室门时,里面异常热闹的气氛让她愣了一下小许捧着手机一脸花痴,连一向稳重的李姐都凑在电脑前,手指不停地点着屏幕。

"李姐,你们在看什么呢?"苏怀袖放下包,指了指小许那花痴样,“她这是?”顺手整理着桌上散落的文件。

李姐放下鼠标,从抽屉里摸出把瓜子,压低声音道:"小许不是兼着宣传口的活吗?刚在省厅发来的素材库里看到新调来的领导..."

"省厅的领导?"苏怀袖哭笑不得,"至于激动成这样?"在省城工作这些年,省厅的,市局的,各种领导就是多。每次开大会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透明人,到底是年轻小姑娘,竟还敢对省厅领导犯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