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想拨开那缕垂落的额发。指尖悬在半空，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拂过手背。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她突然惊醒般缩回手，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母亲和林叔的冷静期就快结束，这段各取所需的婚姻，或许也可以提前画上句号。她轻手轻脚起身，拿了条毛毯正要给傅砚修盖上，却听见他在睡梦中含糊地唤了声："袖袖..."

苏怀袖的手僵在半空。这个称呼从他睡梦中溢出，显得比平日更亲昵了几分，带着睡意朦胧的温柔，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秦悦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袖袖，你说...傅砚修会不会真的喜欢你？"

她攥紧了毛毯一角。怎么可能呢？他是什么人？省厅最年轻的副厅，家世显赫，前途无量。而她呢？除了要照顾生病的母亲，一无所有。

第29章 我们试试吧

暖黄灯光下，傅砚修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睡颜安稳得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苏怀袖轻轻将毛毯盖在他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肩膀，又飞快地收回。

"协议就是协议，不该想的还是别想了。"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却控制不住地想起他那天在厨房里的样子，想起他刚刚复核方案时认真的侧脸，想起他叫她"袖袖"时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秦悦发的，她来不及细看，只看到后面跟着三个放鞭炮的表情。苏怀袖慌忙把手机反扣，却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嗯？"傅砚修被声响惊醒，睫毛颤动了几下。他迷蒙间精准地抓住她手腕，掌心温度烫得惊人，带着睡意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袖袖？"

苏怀袖僵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聚焦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傅砚修的手心很烫，拇指正好按在她脉搏跳动的位置，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指腹似乎在那处轻轻摩挲了一下。

"方案改完了？"傅砚修松开手，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摸索着寻找眼镜，苏怀袖急忙将镜架递过去，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短暂相触，又像触电般同时缩回。

"改完了，你快去休息吧。"苏怀袖匆忙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却被散落的文件绊了个趔趄。傅砚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她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支撑，却只听"啪嗒"两声轻响傅砚修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应声而开。他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怀袖慌乱地松开手，还欲盖弥彰地替他拢了拢衣领，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后退，却被傅砚修扣住了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灼烧着她的肌肤，苏怀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与她乱了节奏的心跳渐渐同步。

"苏怀袖。"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弦音，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傅砚修的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耳尖上，忽然低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拭过她轻颤的睫毛，"快两个月了，你真以为我只是在应付家里？"

苏怀袖的呼吸骤然停滞。他靠得太近，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唇畔，那些她不敢深想的猜测，此刻竟都成了真。记忆突然闪回初次跟他回老宅的场景在饭桌下突然十指相扣，在长辈面前自然而然地揽过她的腰...她一直以为那都是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些。

"我们...不是说好的协议婚姻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傅砚修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肌肤：："我只是顺着你的剧本往下演罢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袖袖，给我一个机会。"

苏怀袖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翻涌的情意烫得她心尖发颤。原来那些她以为的逢场作戏，那些她不敢相信，刻意忽略的温柔细节，真的都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场她以为各取所需的婚姻，于他而言，从来就不只是一纸冷冰冰的协议。

看着他逐渐逼近的脸，他的唇几乎就要碰上她的，苏怀袖慌乱地挣脱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逃回房间。房门关上的瞬间，她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傅砚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她捂住发烫的脸颊，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心底涌上的欣喜让她害怕三年前，她也曾这样满心欢喜地相信着爱情，直到母亲确诊那天，前男友那句"我们分手吧"将她打入谷底。

"你妈妈这种情况...我们负担不起的。"

而现在，傅砚修省厅最年轻的副厅长，傅家的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竟然对她说"我们试试吧"？

走廊传来傅砚修迟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门外。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苏怀袖甚至能想象出他抬起手又放下的样子。空气凝固了几秒钟，傅砚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低沉："袖袖，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苏怀袖把脸埋进膝盖里。她多想打开门告诉他，不是他的问题，是她不敢不敢奢望这样优秀的人会真心喜欢上平凡的她，不敢再经历一次从云端跌落的痛苦。

清晨六点，苏怀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指尖微微发颤地整理着衣领。身上的正装套裙是上周特意去买的，花了她半个月工资。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那是母亲在她考上公务员时送的礼物。

镜中的女人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即使用遮瑕膏仔细遮盖，也掩不住一夜未眠的痕迹。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着某种决绝的火光。

"傅厅长，很晚了，休息吧。"

昨晚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她故意用生分的称呼划清界限，可傅砚修最后那句"我会等你"却像烙印般烫在心上。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手腕，苏怀袖深吸一口气。今天要重新做方案汇报，她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珍珠胸针，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前男友撑着伞站在医院门口，说出的那句"我们到此为止"。

镜子里突然多出一道身影。傅砚修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在镜中与她相遇，深邃得让人心尖发颤。

"早餐做好了。"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稳，仿佛昨夜那个将她困在怀中告白的男人只是幻觉，"你的最终方案我看过了，很完美。"

苏怀袖的指尖掐进掌心。这样温柔体贴的傅砚修，比昨晚那个强势告白的他更让人难以招架。她匆忙垂下眼睫，生怕他看出自己眼中的动摇。

第30章 好久不见

会议室里空调嗡嗡作响，苏怀袖站在投影幕布前，指尖轻点翻页笔。屏幕上的流程图清晰明了。

“针对傅厅长提出的问题，我做了几点改进。"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清亮，"首先，结婚登记一表通办增加了公安系统数据实时核验功能；其次，离婚登记前的婚姻辅导环节改为线上预约制..."

她目光扫过前排的每一位领导，最后落在坐在首位的傅砚修身上。他正低头记录着什么，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的蓝光，看不清表情。

"关于婚姻辅导环节..."苏怀袖停顿了一下，这是上次被重点否定的部分，"我们调整为可选服务，并引入专业心理咨询师团队…"

"……在走访中我还发现了一个迫切的需求跨省婚姻登记通办问题。"

她停顿了一下，看到台下几位基层工作人员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上周我在走访时遇到一对新人，"苏怀袖的声音轻柔了几分，"女方是四川人，男方来自东北，为了领证来回奔波了三天。"她点开一张照片，是那对新人疲惫却幸福的笑容。

"所以这次方案中，我特别加入了跨省通办的试点建议。"她切换幻灯片，屏幕上跳出简洁明了的流程图。（说明：婚姻登记“跨省通办”于 2023年6月1日开始试点实施。2023年9月起试点进一步扩大到全国范围。这里引用下。）

台下响起一阵小声的讨论。苏怀袖下意识望向坐在后排的傅砚修，见他忽然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什么，推给旁边的某位领导，那不是城南民政局的局长？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稳住心神继续汇报。

"……以上就是全部内容，请各位领导指正。"汇报结束，苏怀袖合上文件夹，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几位分局长交头接耳，频频点头。苏怀袖所在单位的周局甚至直接站起来称赞："小苏这个方案改得好啊，考虑得很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