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儿。”

“这儿呢？”

乔言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检查过程曦的脚腕，确定不太严重，才又周全地给他喷上气雾剂。程曦就直愣愣地看着乔言的一举一动，觉得心里头有股暖意正汹涌地翻腾着，跟冬天睡热炕似的，烧心。

“老师，休息差不多了的话，就来上班吧？”程曦弯腰贴近乔言说道，“之前你已经决定要开始新生活，那能不能试着把过去忘掉，别让我成为你重新开始的绊脚石……”

“你不是绊脚石。”乔言一口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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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提工作的事，乔言第一反应不是抵触或逃避，而是还在帮他辩解，这让程曦觉得欣喜，安利起来也更来劲儿。

“反正就是去工作，去社交，去享受你向往的生活，你在公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不干扰你，行吗？”程曦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乔言，那眼神仿佛他一旦说不，就能立刻哭出来似的。

“程曦……”乔言起身在程曦旁边坐下，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些距离。“我也该为自己一直以来的逃避向你说声抱歉，这段时间……辛苦你跑来跑去，还送这么多好吃的，院儿里的孩子们也很开心。”乔言说话时一直低头摆弄手里的药瓶。

“我是自愿的，不觉得辛苦……”程曦低头抠着床沿答道。

两人保持了好一会儿八十年代新人入洞房的羞涩后，似乎都反应过来气氛有点过于暧昧，乔言率先咳了一声，故作潇洒道，“嗯，咱们就让这事翻篇儿吧。”说完站起身，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开始泛白的天色，“天快亮了，你抓紧回去再睡一会儿，要不白天工作该吃不消了。”

乔言带着人走到大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铜锁，程曦磨蹭着小步往外挪，心里一万个不想走，天知道下次能这么近距离地和乔言呆在一起得是什么时候。

“那，老师……”

还没等他问完，手里先被塞进来一瓶气雾剂，乔言的视线始终落在程曦胸口，他小声道，“我会去上班的，周一见。”话音刚落就咔哒锁了门，转身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程曦攥着手里的气雾剂，一瘸一拐地往停车的地方挪，边移动边忍不住傻笑，老师答应他来上班了？而且周一就要来？他得回去提前准备准备，给老师一个最温馨、最舒适的工作环境！

汽车发动的声音刚响起，手机也随之震动，他掏出来后发现，是乔言发给他的信息。

“回去记得按时喷药，一天三次。”

“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程曦摩挲着手机屏幕喃喃说。

眨眼就是周一。

前一天晚上乔言拒绝了程曦同乘的请求，坚持提前半小时出门，坐公交车自己去公司。

到门口的时候他还有些踟蹰，怕自己的出现太突兀，引得别人多想。正犹豫着就听旁边忽然有人问道“你好，你也在这儿上班吗？”

问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看样子像是大学毕业不久，乔言点点头，“我今天第一天入职。”

“这么巧！我也是！”男生立刻和乔言握了握手，“我叫李登，也是新来的，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和新同事一起找到人事部门报到后，乔言被分配到了综合部，而李登则是技术部。人事和他们签好合同后，第一件事就是带他们去熟悉环境。

程曦的公司很……自由。乔言从没有见过这种公司，每个部门的装修风格都是根据员工的喜好去装扮，很多人的工位上都堆满了自己心爱的小摆设，茶水间放着饮料机咖啡机爆米花机不说，还有满满两个货架的零食。乔言不时地看见有人吃着零食路过，顺便朝他们打招呼。

最后他们来到一扇黑色的玻璃门前，人事先按了下门铃，冲li?m喊道“老大，开门。”那门便应声而开，人事边带他们往里走边说道，“来，带你们认识一下公司的老大，也就是我们的老板，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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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工作时的程曦，身为公司老板，既没有穿西装打领带，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一身和平时差不多的休闲装，面带微笑地起身和他们握手，简单交谈间还不失风趣幽默。

临出门前，程曦几次举起手想拍拍乔言的肩，最后却临时落在了李登的背上。

“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今天先各自熟悉一下业务吧。”

从办公室退出后，李登撞撞他的肩膀，双颊微红地低声说，“嘿，我感觉我对老板一见钟情了！”

“啊？”乔言仿佛听不懂似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登。

李登脸上是个害羞的表情，可说话却毫不打怯，他看着乔言坦诚道，“我说咱们老大啊，真够帅的，我倒是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见自己喜欢的类型。”

“哈？”乔言的嘴张得更大了。

“哎？你那是什么表情？难不成你……恐同？”李登主动拉开和乔言之间的距离，上下打量了两遍之后，又靠近他说道，“不对，你跟我是一路人，那……你该不会也看上老大了吧？”

“嗯？”乔言嘴巴瞬间紧闭，边摇头边往后躲了躲，“没有没有……”

“逗你的。”李登笑着拍拍乔言肩膀，“以后中午一起吃饭吧！”

坐到自己的工位后，乔言捧着本公司宣传手册，整个人还在发懵。签合同时他看过李登的个人资料，名校毕业刚出校门。证件照如他本人一般帅气阳光。

看到喜欢的人就果断地宣布喜欢，也不会对自己同性恋的身份羞于启齿，行事作风直白又大胆，相比之下，自己的怯懦和逃避简直太上不得台面。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奔放吗？”乔言小声嘟囔着。

午饭时间，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吃饭，李登果然端着饭盒来找他聊天。

“乔言，你们部门忙不忙啊？”还没坐下他就问道。

“还好吧，可能是还没上手？没分配什么工作给我。”乔言答。

“这么好？我这一早上都快忙死了！”李登迅速扒了两口饭抱怨着，“刚好赶上一个系统紧急修复的活，大家都不客气地把我也拉上一起忙活呢，一直干到现在，饿死我了。”

“挺好的，这样子也能更快融进团队中吧。”乔言怕他噎着，赶忙倒了杯水给他。

“谢谢，不过老天爷待我不薄。”李登偷笑道，“老大也参与修复工作了，而且就坐我旁边，我也算近距离地感受了一把高手出招！但话说回来，帅是真的帅，哎呦，我眼睛都移不……”正说着，他忽然噤声。

“不介意一起吃饭吧？”程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桌边，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边拆盒饭边说，“李登，还没谢谢你早上一起帮忙呢。”

“谢什么呀，老大！”李登摆摆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最忠诚的伙伴，至死不渝那种。”

说完两人就笑起来，乔言也跟着笑，但心里却觉得没来由地酸涩，甚至开始思考“至死不渝”用在这种场合会不会是李登想暗示程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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