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光霁一早准备好一块大的包袱皮给她垫在石头上,又取出一小盒形状各异的点心放在旁边,将?一切料理好好,这才将?弓箭挎在背上。
“姑娘且等等,我?至多一刻钟便回。”
那人兴冲冲地直奔山林间?去,楚火落带着笑?意的目光紧随着那道身影,直至身影不?见,那点笑?意也便搓磨没了。
她闭目回想着出来的路,又沿着溪水往回看去,溪水上游正是军营东侧,近粮仓。再观水色,是盈盈的蓝。她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块砸进去,沉闷的一声后,石块便没了踪影,连些底下的软泥都未能掀起。
是深水,可行船。
造船是需得木匠,但这处水流不?急,也不?是非要?船不?可。
代岭山的竹多得泛滥,大可砍些下来,凑成竹筏。
只是不?知,这水会向哪流去。
“水深,危险!”
楚火落正欲沿着水往下走走,身后便传来那人急切的叫喊声,她当即止住脚步,款款转过身,露出个惊喜的笑?,“我?还想试着捉条鱼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光霁左手拎着兔子?,用那只干净的右手把她从水边拉回来,将?人摁在石上,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坐在边上。
“你要?鱼跟我?说就是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这么犯险?”他?语气?微沉,不?似平日的温和,“这水可一直往代岭山流,你要?是掉进去,就算不?被水鬼抓去,也要?被那群凶神恶煞的山匪掳去的。”
楚火落脸色煞白,倒像是真的被他?那话唬住似的,讷讷地解释,“我?就是呆着有些无聊,又怕你没抓到兔子?空手回来……再说,我?看这水也没多深啊!”
司光霁轻叹一口气?,温声哄道:“好好好,是我?手脚慢了,劳柳姑娘多等,要?柳姑娘担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他?把那只灰扑扑的兔子?拎起来,“喏,我?亲自下厨,做个烤兔子?向姑娘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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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担心开膛破肚的血腥场面吓坏姑娘,一面又怕姑娘偷偷摸摸跑去玩水,司光霁进退两?难,只能选了个折中的法子?,走出十余步,背对着姑娘蹲在溪边处理兔子?。
等他?再回来时,手中是七八根用竹签串好的兔肉。
“帮我?拿一会儿t???”
兔肉已被溪水冲洗干净,没了那汩汩往外冒的血,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粉粉嫩嫩的,串在绿竹上,倒像是枝艳丽的桃花。
楚火落握着一束兔肉,盯着那人熟练地堆柴生火,袖口往上翻至手肘,衣摆也打了个结往后甩去,分明是和泥灰打交道,身上却能做到一尘不?染。
“你经常做这事??”
“还成吧,”司光霁沉吟一会儿?,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颇有些怀念,“小时候常跟着舅舅打猎,烤兔、烤鸡什么的,久而久之,也就练出手艺来了。”
他?接过兔肉,均匀地放在火上烤着,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刚要?往上洒去,又紧张兮兮地转回来,“你能吃辣吗?”
“我?出门太着急,拿错了瓶子?了,着里头茱萸放得比较多……”
“能吃,没关?系。”楚火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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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光霁这才放心地撒上调料,将?兔肉烤至金黄,滋滋往外冒油,这才将?串着兔腿的那支竹签递过来。
“收下我?的赔礼,可不?能再生我?气?了哦!”
楚火落微微挑眉,“烤兔肉原本就是你答应我?的,怎么能算赔礼?”
“那姑娘要?什么?”
她目光落至他?的腰间?,抬眸,“我?要?这个。”
054 夜袭营
点灯, 铺纸,研墨。
楚火落提笔写字,为二月初十的计划提前做好准备。
她写得很慢,几乎每写完一个字都要用笔头杵着脑袋思索许久, 烛泪洒了两层, 砚台里的墨汁也有点儿泛干, 她这才写了个开头。
偏头去蘸墨, 身边却落下一片衣角来,来人不声不响地俯身下,盯着白?纸上的墨迹,好一会儿, 才迟疑出声。
“人在……一、白??”
似乎是觉得自己?判定得有些草率, 蔺师仪在旁边坐下, 把纸提溜在烛光下仔细辨认, 终于从?数个煤渣块中, 悟出来点?新东西这团堆在一起的黑圆圈是元宝。
对于自己?的杰作不被赏识,楚火落大为失望, 有些不甘心?地反问回去, “很难认?”
蔺师仪沉吟一会儿, 斟酌着用词, “你读书时?间不长, 能写成这样已?是有很大进步, 但练字的话,要不还?是先照着字帖来?”
“我是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不是在练字,是在写绑架信?”
回应她的是更?为长久的沉默, 久到她几乎要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终结,那?人终于动了。将她的“大作”安置在了另一边,往桌案上铺了一张崭新的白?纸,把笔从?她手里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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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写。”
行吧,不用她在那?绞尽脑汁,连写带画的也好。
楚火落清了清嗓子,“就写,人在清岭寨,交一万两白?银来赎,否则将他?脑袋剁下来当灯笼挂。”
她低眉看那?人落笔,这回他?用的是右手。
与见惯了的端正字迹不同,他?的右手字除了笔画相同以外,与字帖上的只能说是毫不相干,每一笔都是横冲直撞的,锋芒毕露,只凭这一点?墨迹,便能瞧出落笔者?的凶性简直是封再完美不过的绑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