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恹恹地抬眸, 眸光落在远处的两?道身影上, 左边的小白脸不知说了些什么, 竟惹得马上的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无端又生出几分郁气?, 低头,将?那只绿蝴蝶从翅膀的边缘开始, 一点点撕得粉碎。
这般编两?只, 毁三只的, 身边一个成品都无, 只有细细碎碎的草叶残骸。
还不?回来。
他?又把开得正艳的野花掐头扯下, 一片片粉嫩的花瓣拔下来, 和苦命的草扔在一起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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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慢吞吞地骑马有什么意思?
他?烦闷地想着,就算她实在喜欢, 他?有的是空闲, 哪里要?叫一个外人陪着?
这处愁云惨淡,那边却是欢声笑?语。
司光霁含着笑?解释道:“我?原也不?是这军中人, 只是上月惹得舅舅不?高兴,这才被发配过来受罚,不?过栾校尉待我?极好,这营中也自由,我?觉得倒算不?上什么处罚。”
楚火落心下了然,面前这是叛军高层的子?侄,侍卫什么的不?过一个虚职,要?真出事?,没准全营上下还要?听他?号令。
她又问?道:“你是犯了多大的错?”
那人不?好意思地低头,“舅舅从山里捡了只兔子?,说要?带回去给表妹,结果,我?那夜嘴馋,偷偷给烤了。”
楚火落微微扬眉,想起了某个也号称自己?会烤兔子?的人,“你是自己?一个人烤的?好吃吗?”
司光霁正为?这桩糗事?不?知所措呢,闻言,眼睛一亮,立时道:“好吃的!我?烤兔子?的手艺可是一绝!”
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试探着开口,“明日我?去逮兔子?,姑娘可愿赏脸来品鉴一二?”
她低眉看过去,正望见青年郎君的忐忑,粲然一笑?。
“好啊!”
*
夜幕低垂,透过布帘的间?隙,隐约能瞧见几颗星子?缀在那块黑布上,然,帐篷里躺着的两?个人却没一个有数星星的闲情。
“十人一队巡逻,一轮大概三刻钟,值守的两?个时辰一换,若要?走,可以挑在丑时。”
蔺师仪摸清了守卫排布,楚火落则是探清了粮仓的位置。
“最东边那两?座,每个角各两?个,一共十六个。”
放火、抢马、出逃,哪一项都不?轻松。
更何况,楚火落还想将?利益更大化,那只他?们两?人行动便远远不?够了。
“有没有办法,能联络上寨子?里?我?想再叫些人来帮忙。”楚火落将?手背搭在额前,盯着黑漆漆的帐顶,轻轻叹一口气?。
好不?容易在手底下收拢了几百号人,结果一朝落难,又变回了光杆司令。
“有。”
闻言,她立时转过身,向那人望去,蔺师仪朝她眨了下眼,“陆路行不?通,可以走水路。”
“行,”她心下微定,“二月初十,把栾奉支开。”
*
翌日,风轻云淡,是个极明媚的晴天。
蔺师仪进来时,便见姑娘长发披散着,正对镜用木梳一点点理着,露出一截纤长的脖颈,他?目光顿了下,又不?动声色地挪开,在边上落座,闷头给自己?斟茶。
过了好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要?帮忙吗?”
楚火落正和那些不?听话的发丝对抗着呢,闻言,如蒙大赦,欣喜地朝他?招手。
于是那些柔软如锦缎的墨发便握在他?手心,他?瞧着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地压起了辫子?,每编出寸余,就要?捻起来仔细打量,谨防压错了哪步。所幸,他?编惯了草叶的手还算灵巧,没出什么问?题,用丝绢在尾部系上一个小结便算完事?。
他?收回手,退开两?步,指尖好像还残留着些许痒意,不?自觉在衣摆上轻捻。
他?望过去,姑娘正在一堆首饰中挑挑拣拣,取了支蝴蝶纹步摇簪在发间?,低眉系上面纱,那浅色的蝴蝶,便像是活过来一般,萦在她的鬓边。
收拾得差不?多了,楚火落提着裙摆起身,往帐外走去,他?下意识跟上去,却撞上一个疑惑的目光。
“你跟着我?做什么?”
蔺师仪步子?一僵,把伸出的左脚又默默缩了回去,“我?们不?是向来一起行动的么?”
楚火落不?禁将?眉蹙得更深,“昨夜商讨好的,你去传讯。”
“嗯,”某个不?务正业的人这才记起自己?的职责来,却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一句,“你不?和我?一起?”
楚火落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不?会凫水,帮不?上什么,何况,我?今日有约。”
她微微侧头,将?鬓角的碎发捋顺,“司侍卫约我?去烤兔子?。”
蔺师仪的目光顿时沉下来,一寸寸扫过,方才还觉得赏心悦目的裙摆、钗环,眼下却越看越觉得郁气?难消,这般隆重的打扮,只是为?了个昨日才认识的人?更甚至于,她颈侧的小辫子?,还是他?亲自编的。
他?咬着牙,到底没立场说些阻拦的话,只是盯着那条辫子?愈发不?顺眼,恶声恶气?道:
“把头发拆了。”
当然,他?那点微末的抗议是无效的,楚火落仍旧提着裙摆款款赴约而去。
有司光霁这个关?系户的带领,出营实在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沿着小径一路向西,在清浅的溪畔停下,背靠着郁郁葱葱的树,面对着层层叠叠的山,足下则是潺潺流水,颇有几分野趣若楚火落是个志趣高雅的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