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云伸手擦拭她眼睫上的水珠,声音却依旧厉:“你为什么不想我死?可怜我?我无须你可怜。”

“我没有可怜你!”禾衣的情绪几近崩溃。

赵霁云却依旧逼迫她:“你不是可怜我是什么?”

“我……”禾衣开口。

赵霁云紧跟着:“你什么?”

禾衣背过身去:“我不知道!”

赵霁云紧挨过去,抬手为她擦拭眼睫上茫然的泪珠,从后面将她拥住,他笑了一声,声音低哑:“承认你心里有我这样难吗?”

禾衣不说话,眼泪却不停往下落,很快面颊就湿透了,她摇头,“不!”

她若心里有赵霁云,怎么对得起自己?

赵霁云摸向她心口,温温柔柔的,笑:“你再否认,你骗得了你自己吗?你不想我死,就是心里有我。”

“是我本性善良!”禾衣否认。

赵霁云温润含笑:“好,是你本性善良,那你便在将军府安心等着吧,或许哪一日你就等到我的死讯了,你心里有没有我也不重要了,反正我也不会知道了。”

他说罢,俯首在禾衣耳垂上亲了一下,便松开她往外走。

禾衣此时情绪过于激动,反应有几分慢,转身想拽住赵霁云衣袖时,他已经几步到了门口,她咬紧了唇,脸上带着茫然。

郎君巍巍如玉山,垂目站在那儿却低落脆弱,禾衣想说什么,可他不等她开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犹豫再三追出来几步时,门外早就没有人了。

禾衣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她攥紧了袖子,却没有再往外追去。

赵霁云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看她,长睫垂下,轻声:“我要逼一逼你,把你从那安全的自欺欺人的乌龟壳里逼出来。”

他深深地再看一眼禾衣,转身又往萧珮芝住的那一处走去。

这次回将军府,自然还要将萧珮芝一起带走入京。

禾衣在门口等了会儿,就见麦黄探头探脑过来了,“娘子!我方才见青川出门去官衙了!”她走过来时的声音里带着喜色。

“嗯。”禾衣脸上勉强露出点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刚才早已从赵霁云这儿知道了。

麦黄又接着道:“五爷让娘子在屋里歇着,一会儿青川那儿有消息了会过来和娘子说的。”

禾衣从主动来雁青关便没有抗拒过来将军府,她点了头,由着麦黄将自己拉进屋子里。

麦黄小嘴叭叭还在说:“娘子,方才青川与我说了好多事呢,说这两天五爷几乎没怎么睡过,在军营和他两位兄长商议部署问题,还要上京去一趟,好多我都听不懂,但青川说五爷以为娘子跟着李二爷跑了便追出了虞城,没想到真追上了李二爷!”

禾衣抬起头看向麦黄。

麦黄自顾自说着闲话:“青川说,五爷让李二爷回徐州城去,别去上京,也不知五爷是什么意思。”

禾衣一下呆住了。

所以他遇见了李齐光,便告诉了他莫要去上京。

是她把他想得太坏了。

第184章 “你会觉得我下贱吗?”

禾衣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低垂着头安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麦黄在一旁也不敢吭声,只偷偷觑她,见娘子目中湿润,有些坐立难安。

“娘子!”铜书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禾衣抬头,便见铜书笑着从外面跑进来,自那时驿站趁乱离开后,她就没见过铜书了,此刻见了,便心生歉疚,朝她露出抹笑来,柔声:“铜书,许久不见。”

铜书笑着上前,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榻边的小案几上,道:“娘子吃寒瓜,可是新鲜着呢!”

禾衣应了声,忍不住轻声问:“那时我带麦黄从驿站逃走,你家公子可曾责罚你?”

铜书便摇头,笑着说:“没呢,只叫我在这儿等着娘子来。”

禾衣出神了会儿,才是点点头,“那便好。”

一时无话,铜书却是个贴心的,忍不住要给自家公子说些好话,盼陶娘子日后能与公子好好的,便将琼华公主在将军府的事说了,从公主追着赵霁云来雁青关,到她随行有多少辆马车,再到她有俊美郎君相伴。

铜书说到赵霁云去公主住的院子,出来时却带伤时,禾衣才抬头看着她,却没开口询问什么,她在虞城时就听闲话听说过公主为赵霁云到处寻治骨伤的大夫,也听赵霁云说他拒绝公主的求欢被她鞭打。

“公子要和公主退婚才被打成那般的。”铜书知道或许娘子最想听这个,便重重地说道,说罢,还又补了句,“可公主身份不一般,婚事不好退,公主要回京,但公子以路上不安全为由拒绝了。”

这话说得隐晦,可禾衣却立刻听明白了,她呼吸一滞,轻抽了口气。

赵霁云竟是敢软禁公主!

这门婚事定是牵扯诸多,若公主回京将退婚缘由安在赵霁云头上,许是会有祸事发生……可他竟是敢软禁公主!

禾衣攥紧了衣袖。

铜书悄悄看着禾衣的反应,又轻声说:“娘子安心住在这,公主不会有机会来找娘子的麻烦的,今日公子离开雁青关会将公主一并带走。”

禾衣忽然情绪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湿意变重,泪意朦胧地抬起脸,轻声:“铜书,你是否觉得我不知好歹?你家公子这般待我,我却始终不肯低头俯就。”

铜书自然不敢这般想,她心里是喜欢陶娘子的,陶娘子性子坚韧温婉,善良宽和,对李齐光忠贞爱慕,为其倾尽所有,并不受权贵蛊惑,还有一门雕玉的手艺,这般的女郎不多见。

她小声说:“娘子只是和公子遇到的时候晚了些,所以公子……就使出了那般手段。”

禾衣看着她,道:“赵霁云他……他的爱密密麻麻,无孔不入,他不是我主动选择的人,我是被他选择的人,若有一日他将同样的手段用在旁的女郎身上,我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