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1)

她看了眼天上的轮月,不甚在意。“你若想休息,尽管去吧,我不会逃走。”

“二小姐……”他轻叹。“既如此,我便将作息调整至如妳这般。”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睡了,要像从前在宁王府那样陪她,隔天又继续办公。

“你会累晕的,何必勉强。”人怎么能连轴转一整天呢?虽然有人愿意为自己付出心力的感觉很好,但宁昭莲知道分寸。“我保证我不跑,你知道我很识时务的,而且也很懒。”

他摇头。“不是怕妳跑,我只是想陪着妳。”

“……行。”人不需要过度干涉他人的选择,宁昭莲想着自己劝也劝过了,但对方仍要如此,就不用再多费口舌。

她腾出一个位置,手拍拍床铺,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席聿的视线扫过她无所谓的表情,又停留在床铺,一抹情绪在他浅眸中闪过。“……孤男寡女,这么做不妥。”

她不以为然。“你以前也曾坐过我的床。”

“但妳现在是姑娘了。”

“我嫁人了,是人妇了。”

他眼神一黯。“……即使嫁人,妳在我心中永远是二小姐。”

这话他说第二次了,宁昭莲不置可否。“所以你是在意性别?还是身分?”

听到「身份」二字,席聿眼皮一跳,瞳孔颤颤,但那一瞬的动摇没成为破绽,他很快又恢复如常。“妳呢?不在意身分吗?”

宁昭莲耸肩,她可从来没把他当成奴仆。

一定要说的话,他更像一位知心的大哥哥吧。

“行啦,我现在还是男子装扮呢,就先当作咱们是兄弟吧。”她不分由说的拉着他坐下,纤臂又往肩上一搭,还是那副潇洒恣意,不管男女之防的作派。“来聊聊吧,离开宁王府之后,你去了哪里?过得好吗?”

突如其来的肢体触碰让席聿一僵,他拘束的将手置于膝上,眼眸低敛。两人的影子在月光映照下看起来亲密无间,身侧之人的体温与香气让他数度紧了紧指掌,受着只有他明白的煎熬与拉锯。

“……我去了边疆,过得还行……但我每天都很思念宁王府的一切。”感觉到她的视线,他有些口干舌燥,声音微沉。

将他的不自在看作紧张,宁昭莲打趣道:“那我呢?有想我吗?”

他失笑。“当然。”

她可是支撑他挺过一切磨练的存在。

他表面上尚可装作云淡风轻,但心中漫开的苦涩难以忽略,他连呼吸都因此闷疼着。天知道他就连凝视她的睡颜都得鼓起勇气,又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压抑悖德感与她谈笑风生、做出亲昵举止。

“你该不会是因为太想我,才命人把我捉来吧?”压根不晓得席聿内心的挣扎,宁昭莲只想透过闲聊获得线索。她很清楚心理学上让人快速放下戒心的方法,既然他们已有基本的认识,接下来就是透过言语跟行为建立信任,弥补这段时间的空白。

让对方帮忙也好、适时的关心也好,她想赌看看,如果此番被掳的遭遇并非席聿授意,且他还是像从前在王府一样惟她适从,那她或许可以让他倒戈,并为她所用。

“当然不是。”席聿听出她的试探,但他不介意她的小把戏。“我若想見妳,会亲自前往,断然不会如此粗暴……”

“哦。”在心中衡量情况后,宁昭莲回以微笑。

既如此,她觉得可以再更进一步。

席聿似乎很重往日情份,也很珍惜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逐渐在这份情感之上添加一些因素,例如掌控主导权、对他进行服从测试……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无痛收编,喜获一位忠心耿耿的奴宠呢?

0121 妳我之间,永远不必言谢

所谓服从性测试,便是透过一件件他人不喜欢的小事来测试顺从程度与情绪反应,例如不合理的要求或予以压力,刻意让对方做某件事,或是让对方养成对自己有利的习惯。

比起支配,更着重于立威与驯化。

只要有过一次的服从,那接下来便更容易妥协,这件事对有心操弄者来说并不难,由权威者来做更是轻而易举。

宁昭莲观察到席聿至今仍记着王府的情分,他甚至还唤她二小姐,态度不是出于客气或嘲弄,而是真切的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然而主仆制度本来就是上位者与位卑者的关系,所以想必驯化的过程会更容易。

可是她没想到一切会这么顺利。

席聿应是有主见、有谋略的,但只要她开口,他能予她仿佛毫无底限的宽容。

一开始,她尝试从日常琐碎事物着手。

例如在席聿外出时,她以无聊为由,请他带些能解闷的玩意儿回来,结果他不仅带回来了,还个个都是珍稀异常的金玉银器,随便一件都是普通人家终其一生攒不到的费用。

那一回,她姑且就当作席聿的价值观比较特别,反正重点是他有没有做到她交办的事。

不吝钱财,或许是因为不缺钱,那么劳动呢?

费时费力,总会有点抗拒了吧?

她提出第二个要求──想吃他钓上来的鱼。

现在外头天寒地冻,沿岸打上来的浪夹杂着碎冰,要想钓到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他听到要求后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隔天一早便提着钓竿到海蚀洞的水域垂钓。

他钓回了五六条鱼,并在她惊讶的眼神中向她说明,海蚀洞区域的温度较高,鱼群比起浅滩的海边,更喜欢在洞穴群聚,所以很快就能钓到了,也因为较少广幅游动的关系,鱼的体型比海中的更大、肉质也更鲜美。

这一回,她将其归类为席聿运用了生活智慧,所以这个要求并不如想像中的困难。

不过就算不觉得钓鱼是劳动,那他总会讨厌麻烦的事情吧?

她提出第三个要求,希望他能用这几条鱼做出不同的料理,原以为他会用些理由减少菜肴的数量,但他欣然同意,当天傍晚她便吃到了色香味俱全的各种鱼料理。

……而且还是他亲自夹菜、挑刺,再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

“你是哪来的全能管家阿?”她边咀嚼边开口。总觉得席聿根本不把这些要求当成麻烦或挑战,说不定还挺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