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得低调,走得悄悄,带着点心虚的意味。没将这件事告诉蒋轻舟,还是骨子里的自尊心在作祟,她也有自信,能圆满解决这件事。
毕竟她游郁可是带刺的,还不吃素。
到达范修齐民宿后,她被人领到草坪上的餐桌旁,范修齐从前就喜欢在这个草坪上和她吃饭,草坪边就是人工挖掘的湖,是整个民宿最为开阔的地方,也是众多网红的必打卡地。
不知怎的,偌大的草坪只有她一人,好些地方都被灰蒙蒙的布蒙着,游郁没去问工作人员,想也应该是在装修。
游郁等得耐心都快被消磨殆尽,才被以前相熟的民宿管家叫走,被她拉着问了好些关于蒋轻舟的问题。她心不在焉回着话,没注意她脚下的路,已经被铺上了红地毯。
直到音乐响起,游郁才惊觉,范修齐一定在玩什么新花样,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游小姐,范总已经在餐桌旁等你,现在你可以过去了”
再次走进草坪,游郁被震惊,刚刚被遮盖起来的地方,全部都已卸去,一路都是白色郁金香,地上满是郁金香花瓣,草坪中间矗立着巨大的白色旋转木马,周围满是各式白色鲜花和白色气球,还有一块白色 kt 板,上面写着字,距离太远,游郁看不清。
除了这些,还有些别的,她上空飞着好几架无人机,草坪四周和旋转木马附近有着好几个摄影机位。
顾忌着这些,游郁始终没迈出脚,冷静看着坐在餐桌旁的范修齐。几天未见,他的脸有些苍白,看着他的眼也有些红,可能和周围的环境光还有阴天有关,游郁猜测。
对峙好半晌,范修齐终于拗不过,转动着轮椅向游郁的方向过去。
离得近了,游郁才看清,他的脸色该是惨白,难掩眼下青灰和疲惫,熨烫妥帖的白色西装里,还藏着蓝杠的病号服。这样看起来,倒像是被生生扒光了刺的刺猬,露出柔软又血淋淋的肉来。
他在献祭,连眼神都虔诚深情。
游郁晃神将心软藏下,冷冷开口:“这是闹什么?”
范修齐没回答,伸出手来,似是想要牵她的手,游郁不着痕迹将手放在背后。
范修齐望着落空的手,垂下眼,苦笑道:“赶着半夜回来的,下高速时出了车祸,背着医生偷偷跑出来的,郁郁,要不一起去那边看看他们弄的你喜不喜欢?”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把那些东西都撤了”,游郁后退半步,语气冷硬似冰冷城墙,不打算给范修齐半分缝隙。
“郁郁,我现在才知你喜欢的,看着你发光我很为你高兴,能再给我次机会,我想为你多做点什么,弥补从前的过失。”
范修齐双手撑着轮椅,试图站起身来,游郁再后退半步,一言不发,盯着范修齐的脸瞧。
“我给你找了运营团队,他们很专业,之前做过其他的非遗宣传。还有不管你信不信,之前那些女人,我早已断干净了,从前往后,我只守着你”
范修齐站得不稳,左腿悬空,右腿支撑整个身体,摇摇晃晃,激动之下,更是不稳。果然,下一秒,他就要倒向地上。
情急之下,游郁稳住他,范修齐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见她快要支撑不住,他的助理走上来,将他重新安顿到轮椅上。
“我有些饿了,你不饿吗?”
游郁摇头,范修齐这阵仗,很是浮夸,虽已依她的话,撤了无人机和摄像,却依然让她别扭又泛着恶心。她莫名想起了蒋轻舟买的红薯和土豆,有着最朴实的味道,让人心安。
缓了一会儿,范修齐轻揉着左腿,自嘲:“也是,我现在这样,做了瘸子,能给你什么好的未来。若是吃散伙饭也不愿意吗?”
说完,便转动着轮椅向前进,那模样看起来滑稽又艰难。
游郁对着范修齐的背影,心一点一点软下来,念着从前的情分,这顿饭也该吃完,她兀自跟在后面。
“扑哒”
范修齐的轮椅卡在草坪上的粗线上,僵持好久,也不见有人来帮他。他转身也甚是艰难:“可以帮我一下吗?”
游郁认命,轻轻抬脚,将他推到餐桌边后,不等他的谢谢,意有所指地开口:
“这辈子最后一次”
餐桌上,游郁草草吃了几口,对范修齐的邀请视而不见,让她上旋转木马上坐坐?然后明天她爸妈就会知道,她答应了范修齐的求婚。蒋轻舟就会知道,她脚踏两只船。
她没那么傻,将银行卡放在桌上,游郁起身准备离开,这令人憋屈又折腰的地方。走了几步路,瞥见周围仍有摄像师蹲守,她返回,警告范修齐:
“今晚的事,无论照片,还是视频,我都不希望在网上看到一点蛛丝马迹,否则不止你的鱼塘会炸。”
她并非不知道范修齐想要做些什么,KT 板上明明白白写着“marry me”,旋转木马上也刻满了“嫁给我”这样的字样,就连宝石顶上都是镂空的“marry me”。
若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这样做,她可能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嫁给他。游郁一路想着,走到民宿外面,发现已将近天黑,还下着小雨,范修齐今天实在是耗费她太多时间了。
一瞥眼,好像有个人在民宿对面的大树下,像是冻得有些狠,双手抱着也止不住的颤抖。
细雨朦胧,夜色也阑珊,这人真可怜,她想走近些瞧瞧。
“汪汪”
游郁被藏在暗处的狗扑上,声音虽大,但并不凶狠,带着点激动的意味,因为它的尾巴抽得游郁腿疼。
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去看,这狗不是椰崽吗?那树下的可怜人该是蒋轻舟?
他来这里干什么?
19 她还没睡醒
游郁和蒋轻舟隔着几步路远,她走到树底下,将手机灯光照向他,蹲下身和他面对面
“怎么来这里了?”
“我……”
“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们……我进不去”
蒋轻舟语无伦次,牙关都在颤,却还不忘隐瞒,头发上的水珠不断落下,游郁听得分明。她心里的雨下得比这雨还大,忍着气打了电话给里面相熟的民宿管家:
“帮我开间房,放好热水,再来两个人,门口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