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抽出手,将他环抱,头靠在他背上。她一向认为蒋轻舟清瘦,真正上手才知道,宽肩窄腰,瘦而不柴,身上线条如雕塑一般流畅。
游郁贪生怕死,一路抱得极紧,没再松开。虽有冷风肆虐,身体却越来越热,下车时,她的额头都有些汗珠。
看到他们回来,等在门口的游建明和祖芸迎了上来,夜色已深,仍能看见游建明笑得一脸谄媚:“轻舟,我们家游郁没给你添麻烦吧?累了一天了,快上去休息吧!”
说完,习惯性瞪了游郁一眼,妈妈祖芸来到身边,让她留下,游建明有话和她说。
游郁心下了然,视频只要发出来,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好在此时的她多了点底气,也不愿和父亲将关系越闹越僵。只是,她这视频火得实在蹊跷,莫不是范修齐还在监视她?
等蒋轻舟上楼,游建明才缓缓开口:“既然你是认真的,我也不说什么,但是要好好对他,不能耍脾气欺负他。还有人家走时,不能纠缠,大大方方分手”
游郁失笑,父亲这番话让她想起电视剧里,豪门少爷的母亲都是这样打发灰姑娘。可惜,她不是,口中带刺:“那分手时,你给我五百万吗?”
祖芸难得开口帮她:“成年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掂量去解决,椰椰回去阳城也没什么”
游建明也难得给了祖芸台阶,没反驳她们,摆了摆手,叹口气,放游郁上去睡觉。
还未走到和蒋轻舟约定的天台,手机收到新的工作邮件,发件人是范修齐。
长篇大论,游郁耐着性子看完,前半段讲述在甘南的日常和对她的思念,文字平和。后半段则是在不断痛斥自己,希望她给个悔过机会。最后就是告知她,他后天回白城,想要约她见面。
游郁回了个“好”字,等着范修齐给她地点和时间。她想趁这个机会,还了范修齐的钱,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些天,她东凑西凑,甚至厚着脸皮找了师父,才总算凑够。
还想看看,一贯不要脸的范修齐会搞些什么幺蛾子。
18 这辈子最后一次
游郁走上天台,蒋轻舟照例在此处,拿着一张照片逗着椰崽:
“椰崽,叫妈妈,这是妈妈”。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起来语气很是喜悦。游郁恍然想起,椰崽是有个抛弃它的妈妈,可这照片一直被蒋轻舟随身携带,心里不知怎的,像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糖,有着在嘴里爆开又扩散至全身的酸。
“我看看”,游郁悄悄靠近,专心逗狗的蒋轻舟,将照片抢过来,凑到眼前,想要看清楚这女人长什么模样。
照片中的女人仰着头,一身素净,露出来的侧脸被阳光照耀着,明媚白净,可这人不正是自己吗?拍摄【桃夭】时的自己。
游郁笑了,轻轻摸着椰崽的头,指着照片上的人逗它:“椰崽,这是后妈,叫后妈”,随后又将照片还给蒋轻舟。
蒋轻舟将照片收好,笑出声:“后妈不是都很恶毒吗?”,
“后妈是好妈妈,不会虐待你的”,游郁的反驳听起来更像是保证。
椰崽趴在她脚边,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游郁没深究,转头问蒋轻舟:
“你和我爸是不是私下谈过?他没有找你借钱吧?”
她这样问是有依据的,游建明从来是不会顺着她心意的,更何况是这样的人生大事。他的话说得虽带着点狠,却已经有了松动的意思。外婆不在,只有可能是蒋轻舟说过什么,或者给了他钱,才让他有了改变。
“嗯,谈过,没提钱的事”,但目前看起来收效甚微。余下的半句话,蒋轻舟没说出口。那次游郁醉酒后,他和游建明推心置腹谈过一次,可惜人的性格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
游建明做不了宽厚温实的父亲,祖芸做不了坚定护短的母亲,而游郁只能夹在中间做一个别扭的女儿。
可惜他原生家庭亦是一地鸡毛,他不知道如何给游郁所渴望的,和睦温馨的家庭氛围。
游郁得到否定的答复,心才算稍稍安定,期盼着后天快点到来,将钱还给范修齐,彻底断了这孽缘。
“我想做一个二十四节气的传统色合集,暂时先定紫梅、蚩尤、莺儿和京元”,游郁盯着屏幕上的规划表出声,她和蒋轻舟约在天台,原本就是为了工作的事。
“嗯,好”
“可是过完冬天,你就要走了吧?”
游郁敲着键盘,打出这句话,终是没开口,也没发送,是悄无声息的问句,也是游郁说不出口的挽留。
蒋轻舟还在剪白天拍的视频,今夜的风似乎是比前几天更冷一些,像是要下雨的前兆。游郁拿了之前蒋轻舟给她的披肩,给他披上。
蒋轻舟抽出手来,牵住她在肩上的手,这场景,更像是迟暮的黄昏恋。
他笑她:“不是才恋爱么?怎么像是老夫老妻”
游郁没吭声,缓缓将头搁在他肩膀上,头上的发钗垂下的吊坠,凉酥酥的,贴着蒋轻舟的后背和脖颈,他彻底停了手,起身将游郁抱在怀里,不再去管还未剪完的视频。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不如我们后天去玩一趟?”
蒋轻舟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发丝,游郁不知他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绕着绕着,竟绕到她耳朵边。她微微挣脱开,抬手去阻止他继续欺负她敏感的耳朵。
他则低着头,眼神锁着她,手也没停,不知道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再没力气抵抗,他的眼,他的动作,游郁轻飘飘跌进他造的羽毛海里,来不及细想,蒋轻舟已经吻了上来。
没有深入纠缠,只是蜻蜓点水。
蒋轻舟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游郁不解看向他,他又将刚刚的话在她耳边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格外轻,呼出来的气息却很烫,游郁身子蓦地颤了一下。
“姐姐的耳朵真是敏感呢”
“天台风大,吹得人发抖,我们都早些回去睡吧。后天我有些别的事,我找杨娜妹陪你或者秦姨的儿子女儿陪你,你还没见过他们吧,是很有趣的一对儿双胞胎。”
为着掩饰尴尬,游郁不着头脑地多说了几句,反而越说将话题扯得越远,她怕勾起些蒋轻舟别的什么兴趣,只得推他进房间去睡。
蒋轻舟被他推着,一路笑着往房间走去。看那模样,似是没将后天不陪他,这件事放在心上,游郁松了口气,耐心等着后天的到来。
隔天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她还特地做了几个植物拓染的布包,打算送给粉丝。敲敲打打一整天,手酸得筷子都快拿不住,做的梦都是吵闹的。
游郁干脆早些起来,和谢师视频聊天,互相补充色卡本。她手里的那本色卡本,已经算是国染馆里的镇馆之宝,价值并不亚于谢师手里的那本。
范修齐和她约在中午,就在他的民宿内,出门时,游郁没瞧见蒋轻舟,也没瞧见游建明,估摸着应该是两人一同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