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不巧的很,夫人今日外出,奴婢过来之时,夫人正要出门。”疏影回道。

待疏影离去,徐晟边啃西瓜边道:“你这继母对你还当真不错。”

黎渊目光悠远,缓缓道:“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何为家,何为家人。”

徐晟对黎渊的感叹不会有感同身受之感,只是心中疑惑:如今京城里就安乐侯府之事议论纷纷,这安乐侯夫人还敢外出,当真是勇气可嘉。

方槿外出,自然是为了她的生意。方槿带着落霞暗香两个到了回春堂,杨元果然已经等着了。

进屋落座之后,方槿率先问道:“朝廷开互市的消息,可是准了?”

杨元点头道:“鞑靼使团三日前已经离京,朝廷与鞑靼关于开互市条约已然商议完毕,互市地点就定在宣城。”

方槿兴奋起身,笑道:“这可真是大好的机会!”

杨元并不像方槿这般乐观,他组织一下语言,道:“小姐,虽说互市之中商机极大,但我们的人毕竟从商的经验浅,现下与鞑靼的生意多被晋商垄断,我们一来人手和资金分了一半南下进货,手上余额不多;二来晋商一向抱团,若是我们插足他们的生意,怕是很快就会被排挤。”

方槿要做生意,自然是做了功课的,自信道:“具我所知,晋商在口外是生意中涉及的有茶叶、丝绸、瓷器,以及专门针对边军的粮草。这些咱们现下没有能力插手,但却可以另辟蹊径。晋商的生意针对的是鞑靼贵族,我们就和普通牧民做生意:很快便要入冬,我们可以将棉布、棉花、腌菜贩过去;杨叔是开药铺的,可以针对伤寒之类的普通病症制成丸药或药包,标明药效,卖给牧民;牧民喜茶,我们为了开茶馆所收购的陈茶便可便宜卖出。而且,我们不收金银,而是以物易物,用货物换羊马。”

杨元心中佩服方槿的生意头脑,却对以物易物之事颇多不解,问:“小姐,我们要羊和马做什么?”

“我们有程显将军的关系,马自然是卖给西北军。至于羊,草原上的羊吃野葱长大,根本没有膻味,鲜美无比。我们买下的铺子刚好开成羊肉馆,烤全羊,羊肉火锅,想来京城的人们对蒙古羊定然好奇的紧。只是活羊运送上会有些麻烦,我们还可以再想法子。”

杨元听的心下激动,道:“小姐当真是陶朱公再世,我这便将小姐的主意说给霍掌柜,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霍掌柜?”方槿不知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个人。

杨元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前几日救了一个乞丐,那人醒来我才知道,他曾是山西王家商号的大掌柜,被主家猜忌撵了出来,路上又遇上强人,被抢了养老银子,一路讨饭到京城,想寻一份营生。前几日,他饥寒交迫晕倒在路边,刚好被我救了。我本想延请他给小姐的铺子做掌柜,结果他非得试试东家的才能,要是东家肚子里没几分生意经,他是决计不干的。”

方槿心想,这倒是一个傲气的,问杨元,“此人品性你看如何?”

杨元道:“为人正直诚实,胸中有大丘壑。”

方槿知道杨元看人极准,于是道:“既然如此,杨叔便与他多谈谈吧,我们尽量留下他,工钱待遇一切好说。”

杨元将方槿所说之法告诉霍掌柜,霍掌柜当即便提出要见方槿一面。杨元心中为难,毕竟方槿现在是安乐侯夫人,他自己与方槿父亲相交,按着礼数,见面已是勉强,若是再见霍掌柜,这万一被人知道了,将是大大的麻烦。

不料方槿见霍掌柜时中间连个帘子也没拉,正大光明的与之相见,两人深谈许久,霍掌柜当即与方槿签了身契,从此总览方槿的生意。

眼见落日西斜,方槿才意犹未尽地赶回安乐侯府,为了赶时间,牛耕田抄的小路,马车停在安乐侯府后门,方槿带着落霞暗香穿后花园回清逸居。

路过桂花林游廊之时,只听不远处传来铮铮琴音,方槿知道是杜婉儿在教黎漫弹琴,琴声稚嫩,想来是黎漫在弹。突然,方槿望见不远处假山之旁,隐藏着一个白色身影,仔细一看,这不是白若虚是谁?

方槿心下生疑,走过去出声道:“表哥,你怎会在此处?”

白自闲猛的一惊,慢慢回头,见是方槿,微松一口气,却又不知该与方槿说些什么,面色极为尴尬。

方槿上前一步,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就见云起亭上,杜婉儿与两个女儿言笑晏晏,这下方槿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回头冷声道:“表哥,你难道忘了自己还有妻子吗?”

白自闲脸上青红交错,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容自己钻进去,心中尴尬、难过、伤怀、相思,各种感情赶趟似的涌上来,凄苦难言,转身便走。

方槿心中怒火滔天,快步冲向黎锦宏所在正堂,路上遇见福伯,才知道他又跑去望月楼了,恨道:“侯爷回来告诉他,就说我在清逸居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黎锦宏回府之时,已是晚间时分,福伯见他回来了,赶忙将方槿找他的情形一一告知,黎锦宏只觉小腿一软,有气无力道:“她这是又怎么了?”

福伯直摇头,同情道:“侯爷还是去看看吧,语气软些,多哄哄,应该就好了。”

黎锦宏吸吸鼻子,以壮士出征之姿向清逸居而去,晚风吹过,福伯顿觉风萧萧兮。

纵使黎锦宏心中做好准备,但一开门,一个花瓶迎面飞出,还是吓了他好大一跳,伸手接住花瓶,福至心灵道:“夫人,这是邢窑白瓷,一千两一个!”

果然,屋内再无瓷器飞出,黎锦宏心下稍安,战战兢兢进屋,不料没走几步,一把鸡毛掸子迎面劈下,黎锦宏连忙就躲,欲要外逃,不料屋门早被从外关上。黎锦宏心下急、身上痛,只好边躲边跑,连叫饶命。方槿追在后面,鸡毛掸子挥的虎虎生威,有木兰红玉之勇,一时间屋内鸡毛飘飞,呼喊连连。

方槿毕竟是女子,追了几圈便体力不支,停下来喘气,黎锦宏躲在椅背之后,偷瞄一眼,“夫人,这犯人杀头还会叫他知道犯了何事,纵使我犯了大错,你也得告诉我,我也好改呀。”

方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待喘匀气,才道:“我问你,我表哥和杜姨娘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以为我不知道,若是没有你的允许,我表哥他能随意在侯府进出?”

听到是这个原因,黎锦宏缓出一口气,从椅背后出来,拉住方槿的手走到床上坐下,道:“这事自然有缘由,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不气了哈。”说着,放下床上的帷幔。

帷幔一下,床上便成为一方小小的密闭空间,烛光映照之下,自有一番旖旎意味。所谓灯下观美人,黎锦宏打眼瞧着自己媳妇,当真是越看越美。怎奈方槿是个不解风情的,一味怒瞪他,黎锦宏只好解释道:“你表哥是个不错的人,与杜婉儿也算相配,我想成全他们。”

还未说完,方槿一枕头就砸向他面门,黎锦宏连忙躲开,也是怒了,气道:“我都与你解释了,你怎的还打?!”

方槿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表哥有妻室?若是此事成了,你让他妻子作何想法?于杜婉儿来说,她能舍下沁儿嫁人?我对你也算有几分了解,你一个无利不起早之人,乍然插手别人情爱之事,背后必有缘由。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做法极有可能伤害两个无辜女人?”

黎锦宏默然不语,方槿叹气道:“可是与郑王的事有关?”

黎锦宏回头看她一眼,扶额道:“你还猜到了些什么?”

“沁儿的身世应该也有些问题。”

黎锦宏沉思了一会儿,出去灭了火烛,爬上床来,一把推倒方槿,自己迅速趟到方槿身边,双臂紧紧环住她,低声道:“安生些,我把原因说给你。”方槿这才止住挣扎。

黎锦宏道:“你猜的不错,沁儿并非我亲生女儿,而是郑王的遗腹女。也幸好她是个女儿,若是个儿子,一生下来就会被杀了。杜婉儿本是官家女,他父亲是肃王的门人,后来被郑王罗织罪名斩首,家眷充为官妓,杜婉儿由此进了望月楼。为了报仇,她自愿进入郑王府给我们探听消息,后来郑王谋反之事,也是因着她的消息我们才能早作准备。后来郑王府虽然覆灭,但郑王养的一批死士却不知踪影。于是我让杜婉儿进了安乐侯府,不久却发现她已怀有身孕,于是我做了些手脚,让她秘密生下沁儿,又改了沁儿的八字,在她一岁时才送回来。暗处则放出消息,说杜婉儿曾生下一个男婴,被我送了人。这些年,我的人一直在查那批死士的下落,不久前刚有消息,想来那些人不敢贸然进安乐侯府,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信的理由,让杜婉儿离开侯府,那些人必然会与杜婉儿接触。”

方槿问道:“你的这些安排,杜婉儿她知道吗?”

黎锦宏点头,“若是那些死士不除,她和沁儿一辈子不会安生。至于你表哥,此事涉及机密,他是绝对不能知晓的,我的人会故意引导他,使他产生与杜婉儿私奔的想法。若是他俩真的生了情意,我不介意成全他们,若是他们并无情意,也正好息了你表哥那一份痴心。”

方槿把黎锦宏的手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自己躺正,静静沉思。黎锦宏收回手,手指搓了搓,只觉指尖滑腻非常,心中颇为遗憾。过了一会儿,方槿道:“我今天在花园里碰到我表哥了,对他提到表嫂,看他当时的神情十分懊悔,不知会不会影响你的安排。”

黎锦宏侧过身子,单手支头,问方槿道:“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无情无义,只知利用他人。”

方槿摇头,“你做的事情也算为国为民,我若是站在我表哥或杜婉儿的角度指责于你,那才是真正的狭隘。你只是站在你的立场,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对了,既然沁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那渊儿、漫儿,还有深儿,是不是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