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黎锦宏凑到方槿耳边,呢喃道:“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他们的确不是,渊儿和漫儿是我一个手下的孩子,他们的母亲改嫁了,我便收养了他们。深儿是我一个挚友之子,他因为上书痛斥先皇昏庸无能、炼丹误国,被满门抄斩,深儿出生在狱中,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救出他来,对外就说是王姨娘生的。”

方槿这才明白黎锦宏对王姨娘的顾忌,问道:“所以你一直对王姨娘投鼠忌器?”

黎锦宏道:“深儿的生父至今没能平反,就算平反了,他的身份也是个麻烦,还是一辈子不被人知道的好。王姨娘以为深儿是我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反倒是深儿,对王姨娘感情颇深。比起渊儿和漫儿,他好歹还有个娘,总能减少些遗憾。”

方槿心中想到王姨娘之事,略觉心烦。因为突发昌平伯府之事,方槿不得不提前处置了夏荷,如今王姨娘在后院无人牵制,怕是又要出幺蛾子。又因听了黎锦宏之语,不得不顾忌黎深,不能对王姨娘下重手,当真是束手束脚,心烦的很。

再转过头去看黎锦宏时,发现此人已然睡着了,方槿抬脚欲踹,又一想,天气渐渐凉了,睡地上明日必然伤风,到时候还得自己伺候他,忍了一忍,把枕头横在两人中间,自己背过身去睡。

方槿刚背过身去,黎锦宏便睁开眼睛,看一眼身边的枕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第二日,方槿醒来之时,黎锦宏已经离开了。待孩子们请过安后,方槿坐到内院书房之中开始理事。

因夏荷以及先夫人留下的人都被送回昌平伯府,府中下人见识了方槿的手段,俱都老实下来。原先的遇好事拔尖争先,出了错相互推诿的现象少了很多,方槿提拔了几个管事,将府中各处的活计一一分在个人头上,每日点卯按手印,出了错很快能追查到负责之人头上,安乐侯府中风气为之一肃。

方槿每日只理事一个时辰,之后便换了男装出去。玉茗楼顶楼被她按现代模式装修成办公场所,每日或与霍掌柜商讨商队安排之事,或与茶馆俞掌柜商讨茶馆开张之事,忙到天黑才回,有时黎锦宏想找人都不一定能找到。

方槿商队出发之日,黎锦宏派了十五个手下扮成商队伙计跟去宣城,他们此去,将深入鞑靼探听消息。此事一了,黎锦宏清闲下来,想起方槿的茶馆两日前已经开业,便怀着一腔好奇之心前去查看。

黎锦宏去茶馆之时正是上午,一进门,就见一楼之中座无虚席,正面台上一个说书人正在讲三国,讲到□□之处,下面哄然鼓掌叫好。伙计在桌与桌之间穿梭往来,或倒茶续水,或上茶点收碗碟,忙绿不堪。临近大门口还有设有一个大几案,上面摆放与三国人物有关的泥人像、面人像、折扇、荷包,不一而足。

一个少年伙计见黎锦宏进来,打个千儿道:“这位爷,您是在一楼听人说书,还是上楼喝茶赏景?”

黎锦宏看了一眼台上说三国之人,不屑道:“三国爷都听了几百回了,无趣的紧。”

伙计笑着一指墙上的一溜木牌,道:“爷,您看,今日大堂之内上午说三国,下午是西游,左厅之内是相声小品戏法,右厅之内是鼓书曲艺,您若是不愿听说书,也可到左厅右厅赏些别的。后厢是包间,您要是不喜吵闹,也可以按牌子上所列书目自选,历史演义、神话传说、武侠探案、市井轶闻、才子佳人,随您挑选。我们这里请的,都是天桥上的知名艺人,包您满意。”

黎锦宏心下暗赞,面上不显,道:“爷想上楼看看。”

伙计赶忙伸手指路,带黎锦宏上二楼去。二楼大厅较一楼雅致许多,桌与桌之间用屏风或花木隔开,不少读书人模样的人三五成群谈诗论赋,声音都不大。中间设一张大桌,上设文房四宝,黎锦宏问伙计缘故,伙计笑道:“回爷话,这是方便来喝茶的客人们留下墨宝的,茶馆免费装裱,将墨宝挂于墙上,供往来客人欣赏。”

黎锦宏摇扇笑道:“你们倒是会抓读书人的心思。”

伙计带着黎锦宏来到三楼,只见三楼窗户大开,一派敞亮,四壁墙上设有书架,上面摆满书籍,桌案俱都小巧,只容两人面对面坐,倒是椅子上垫有棉花坐垫,看着就舒服的紧。三楼客人不多,无人说话,都在认真看书,黎锦宏小声问伙计道:“你们这里看书要钱吗?”

伙计摇头道:“您在此处只要点一杯茶,便可随意看上一天。”

黎锦宏合上折扇,脸上笑意遮也遮不住,一想到这是自家的,当真是应了心花怒放这个词,若是被方槿知道他的想法,必然会被骂上一句“当真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至今,看到逐渐增长的点击量,菱子心中的高兴无法言表,在此多谢各位看官捧场了(鞠躬)。只是写作的过程中偶尔会觉得忐忑,不知道自己写的对不对、好不好,所以希望看官们能留下您宝贵的意见,方便菱子改进。若是您喜欢这篇文,也请收藏了它,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更文。

☆、第 28 章

入冬之后,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也不下雪,只是干冷。府里不少下人都生了病,方槿想到几个孩子年龄小、身子弱,便不让他们前来请安,除了黎渊之外,其余人连课也停了,先生放了假,几个孩子只在午后出来玩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各自待在房里。各院设了小厨房,想吃什么只管自己做去,省的大厨房里做下,再送到各院里,凉也凉了一半。

这日,天上阴云密布,朔风呼啸,一阵冷过一阵,听的人心中发颤。如此天气,方槿自然不能出门,只好躺在炕上读书,外间落霞几个打络子的打络子,绣荷包的绣荷包,一派安静,只能听到北风呼啸之声。

突然,外面传来几个孩子高声的呼喊“母亲――母亲――”,黎沁第一个先冲进来,后面黎漫拉着黎澈的手也跟进来,三个孩子都是气喘吁吁。

方槿连忙放下书,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把你们急成这副样子。”

黎沁跑到方槿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边着急道:“母亲,你快去看看二哥吧,他不好了。”

一听这话,方槿也急了,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情,黎沁急的直跺脚,“我也说不明白,母亲跟我去看看便知。”

方槿顾不上穿披风,拉着黎沁就走,落霞几个赶紧取了方槿的披风跟上,黎澈已是走不动,急的直哭,黎漫又抱不动他,还是疏影过来抱起黎澈,暗香牵了黎漫的手,一行人快步往裕华楼走去。

到了裕华楼门口,只见大门紧闭,落霞上前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来开门。黎沁道:“我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还是从墙角的洞里钻进去的。”

方槿叫了一声“暗香”,暗香上前一步,抬脚一踹,里面门栓断裂,大门这才打开。此时,厢房之内走出一个穿栗色对襟棉袄的媳妇来,一见方槿进来,就要跑去正房报信。

方槿命令道:“暗香拦下她,疏影守着门口,这院子里一个不许出去!”

跟着黎沁来到黎深房内,方槿就是一惊,只见屋中白晃晃如雪洞一般,博古架上空空荡荡,屋内桌椅陈旧,一件摆件也无。黎渊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小脸通红,嘴唇发紫,方槿用手一试,额头烫的骇人,看一眼他身上盖的被褥,不少地方棉花都已经露了出来,还散发出阵阵霉味。

方槿咬着牙强忍住泪水,一把扯下身上披风,将黎深裹的严严实实,抱起来就走。外头王姨娘闻讯赶来,看见方槿,脸上神色晦暗,方槿根本没有看她,只是抱着黎深直直往外走。

落霞见此情景,不待方槿吩咐,赶忙派人通知其兄牛耕田,请杨元过府。方槿抱黎深回了清逸居,将他放在自己床上,命人取来烈酒,用帕子蘸了,亲自给黎深擦拭身子,黎漫姐弟三个不愿离去,守在一旁,黎澈已经开始低声哭泣。

杨元很快就到,给黎深诊脉之后,对方槿道:“小姐放心,二少爷乃是外感风寒,吃上一剂药,将寒气发出去就好了。”

方槿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看着黎深出神。落霞上前服侍杨元开了药方,又叮嘱自己哥哥跟着杨元去取药。

直到黎深喝了药沉沉睡去,方槿才对落霞道:“去找福伯过来,派人去通知侯爷。”落霞应声退下。

福伯到了之后,方槿声音毫无起伏道:“你叫府里的护院把裕华楼围了,里面的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卖出去。把王氏关起来,等侯爷回来再处置。”

福伯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黎深之事,故而早就作了准备,听了方槿的吩咐,很快便行动起来。

黎锦宏听到下人回报,着急忙慌回府,看见黎深静静熟睡,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方槿靠在床边,低声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黎锦宏红着眼眶摇头,将方槿揽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错的是我,我不该把孩子交给王氏的。”

晚间时候,黎锦宏来到柴房,只见王姨娘满身脏污,蜷缩在柴草堆里。

黎锦宏面无表情道:“当年我把深儿交给你的时候,我记得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他。”

王姨娘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侯爷也答应过妾身,让妾身管理侯府,即使娶了夫人,也不会动摇我的地位,还会给我一笔银子,等那小杂种满了十岁,就送我出去嫁人。”

听到“小杂种”三字,黎锦宏反手一挥,只听“啪”的一声,王姨娘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王氏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脸上表情狰狞,“看,我猜的果然不错,你们都是骗子。我爹娘说宫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我进了宫,每天辛苦做活,还要提心吊胆;太后说安乐侯为人善良温和,要我好好服侍你,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碰都不碰我一下。后来,马氏嫁进来,她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就是因为她以为那小杂种是我生的,侯爷知道吗?她给我下了绝育药!你说我这样还如何家人。好不容易我熬死了马氏,却料不到又来了个方氏,她纵着夏荷那个贱人对付我,让我眼看着手里的权利钱财一点点被夺走,这都是你们这帮骗子害的我。”

黎锦宏见王姨娘如此癫狂之状,心下也是难受,缓缓道:“这些年来,深儿一直把你当成亲生母亲,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让你高兴,你对他难道没有一丝母子之情吗?”

“哈!”王姨娘好笑地望向黎锦宏,“母子之情?就是因为他,我此生再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对他好?他,你,你们都不配!这世上只有银子不会骗我,只要有了银子,所有人都得巴结我、奉承我……”

黎锦宏看她一个人不断喃喃自语,脸上呈现梦幻之色,心知此人已经入魔,便转身出了柴房,对外面等着的福伯道:“处置了吧,对外就说王姨娘得了疯病,到庄子上静养去了”

福伯低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