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船越发远离岸边,贺知煜才丢下?他,自己却跑了几步助力,又一个飞身跳到了船上。

江时洲气急,却眼睁睁看着船离岸边,自己没有这般功夫,却是再也过不?去了。

他冲船上的贺知煜怒喊道:“贺知煜!不?是说是朋友吗?”

贺知煜却笑了,远远回?他道:“偶尔也是敌人!”

第56章 追妻 伤害你的人,我亦无法原谅。……

李笙笙看到?刚刚发生?的这一幕, 又看了看在她身边站着,一脸笑意的贺知煜, 觉得一切恍若幻觉。

旁边这个人,顶着一张贺知煜的脸,却时?常流露出让她觉得陌生?的表情。

早上的时?候就是,现在也是。

李笙笙不由得想在记忆中搜寻能和眼前人对得上的神情,搜肠刮肚也只搜寻出寥寥片段。

她大概也是见过他笑的。

比如似乎某次给他送汤时?,好像是朝他要月例银子,他便笑得莫名其妙, 让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令人觉得好笑的话?。

不过太久远了,久远得让她记不清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记忆的错乱。

贺知煜今日的心情实在是太好, 他自顾自开心了片刻, 察觉李笙笙满脸不解地看着他,忽然心中惊觉:我刚才这是做了什么?

他看到?江时?洲从戏园子里起身要走的时?候, 虽没问?什么, 其实偷偷上了心。他悄悄跟着来到?了湖边, 发现果然江时?洲是跑来见夫人了。一时?没有?忍住,便做了刚才的举动。

早上他和江大人说的话?, 确是真心话?。但理智是一回事,行为又是另一回事, 他有?些管不好自己。

“我……”贺知煜收起了笑容, 换上了日常的清冷神色, 多年?的习惯遗留开始让他给自己的行为做合理的解释:“我……”可确实在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干脆开始瞎编:“江大人下午说他有?些晕船。”

李笙笙才不信他拙劣的鬼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以前的贺知煜, 不管做什么都得师出有?名。

但她的礼貌已经彻底用完了,无法再客客气气的喊什么“贺公子”,面上已染了些薄怒神色:“贺知煜,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知煜看着她已然有?些生?气的样子,没敢说话?。

李笙笙语气中已有?些不客气:“是我有?什么话?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吗?”

贺知煜轻声道:“没有?,你说清楚了。”

李笙笙压了压脾气,但想着自己也不能太不客气,耐着性子说道:“那?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与友人相?约游玩,碍着你什么了呢,要如此捉弄我们?”

贺知煜解释道:“也……不是捉弄吧,就是白日同江大人一起逛了逛,有?些熟悉了,就……开个玩笑而已。”

李笙笙心道你居然还?会和人“开玩笑”,有?些不悦:“我也不想看了,想回去了。”

贺知煜为难道:“可也……回不去了呀,你看这船,开出好远了。我刚才问?过了,要返回最快也得一个时?辰之后了。”

李笙笙也有?些无奈,知他说的是实情,但仍是替江时?洲感到?愤慨,一时?无话?。

贺知煜看她没有?说话?,试探问?道:“你同谁游玩不是游啊,我也是从汴京千里迢迢过来的。我们一起游玩不也可以吗?”

李笙笙看着他,烦闷从心而生?:“为什么我要与你同游?很是奇怪,我和江公子是朋友。”

李笙笙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和贺知煜之间,其实是那?种无法和和气气再做友人的关系。

什么心平气和,什么大度宽容,她有?些装不下去。

假作一时?还?是可以的,但让她长时?间客客气气地把他当做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又是笑颜如花地招待,又是平和友善地聊笑,一起闲逛,一起用饭,她觉得难以办到?。

李笙笙是那?种做事喜欢留有?余地的人。除非像永安侯那?般真的把她逼急了的人,其他人她都不愿当做什么真正的敌人,在她能做到?的范围内,能谅解的她都不愿追究。

但此时?,她忽然发现自己心中仍留着些微难察的怨恨。

平日里全?然没有?,见到?这人在眼前不停晃悠,便在那?些封存记忆打开之后,又开始有?些冒头。

怨恨这人当年?没有?护好她,让她在永安侯府里举步维艰。

怨恨他冰冷如霜的性格,让她出尽百宝才能讨好。

怨恨他说要娶公主。哪怕那?个时?候她已经决意要走了,哪怕她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对,要娶公主,这件事才是她最耿耿于怀的。比他不能反抗他那?个爹还?让她觉得可恶,可恶至极。

你现在又说什么这里那?里的只有?我一个夫人,现在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到?底还?能改变什么。以前还?不是说想娶公主。

娶你的公主去吧。

不过这种怨恨也并不多,只是让她有?些烦闷,还?没有?到?让她想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一通的程度。

她仍想保留体面,客客气气说一声“再见”。不过此时?她仍是有?些不悦。

两人一时?无话?。

贺知煜悄悄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脸色,想起几年?前他费尽力气想让夫人为自己生?一次气,说了让两个人之间最不能说,以致于无可挽回的话?。

如今自己可真是求仁得仁了。

她又生?气了。依旧是和自己想要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船到?岸了,李笙笙心中烦闷,自顾自地上了岸,也没等贺知煜自己便往前走了。

贺知煜一直觉得自己的不爱说话?只是一种选择,是“不爱”而不是“不能”,从小的规训让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说出来也是无用,那?还?不如不说。但如果是需要说话的时候他还是也可以侃侃而谈的,尤其是为一些正事。

但他发现自己面对夫人却是真的说不出多少话?来。

自己那?些面对旁人、面对正事可以做到?的据理力争、条分缕析全?然失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