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徐安琪检查了一下,给肖亦晟肿起的指关节擦了些硼酸水,转头对凌妤鸳道,“凌小姐,一会儿我让护士送冰袋和消肿的药膏过来。先冷敷再热敷,涂点药膏很快就能消肿的,不碍事。”

……

“和那医生很熟?”徐安琪离开后,肖亦晟无意得地问道。

凌妤鸳正在捋碎发的手指紧了紧,沉声道,“不很熟,认识而已。”

肖亦晟点点头,从袋子里端出了尚且温热的粥,取走盖子递给凌妤鸳,自己另开了一碗,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我刚给恪非打了电话,他去北美的交流学习月底就快结束的,我把凌叔的情况和他说了,问他能不能挤一挤日程早点回来帮着想想办法。他答应下来了,说尽量这个周末赶回来,顺便联系几位神经科的专家,请他们一起过来。”

心中感激,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凌妤鸳只是默默地点了点,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半晌才抬头看向肖亦晟。恰好瞥见他头发里的一丝银白,凌妤鸳竟觉得咽头有些哽。

肖亦晟明不晓得她此时心中所想,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就像对小孩子那般。

一连在ICU中呆了两天,凌恒远的情况并没有多大改观,没能像之前大夫说的那样在48小时内得到确切结果。医生的口径渐渐有些松动,凌家人心中也是愈加惶惶。

每天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一家人一同进去,凌妤鸳总还是像之前一样握着父亲的手同他说话。凌妈妈是最受不了这种场面的,每每都是泪流了再擦、擦了再流。

言恪非已经顺利地请到了两位神经科专家,肖亦晟知道凌妤鸳对此寄予很大的期望,而这种情况下,时间就是生命,于是又和晟延康打了招呼,决定动用私人飞机。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还没等到言恪非他们,凌恒远的病情已急转直下,半天内被下了两次病危通知。

及至那天傍晚时分,主治大夫的一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安静的告别了。”终于是给凌恒远判了死刑。凌妈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时就晕过去了。

凌妤鸳和姐姐一同站在父亲的病床前。

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管子几乎遮去父亲的面容,仪器的声音单调异常,死寂一般地不起波澜,凌婳鹃忍了十来秒,终是簌簌地落下了泪,肩头颤颤地发抖,叫了一声“爸”。凌妤鸳依旧是一声不想。但肖亦晟站在一旁,看到了她发白的嘴唇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

“爸爸,我,和姐姐,来看你了。”凌妤鸳俯下身,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一字一字地在凌恒远耳边说道,一面拉过了凌婳鹃的手何在父亲的手背上,自己再握上手去,“爸爸,你放心,囡囡会保护好姐姐。囡囡,一定会,照顾好妈妈和好婆,照顾好这个家……爸爸你放心。”

不管是不是真有前世今生,请珍惜此生。

此生的每一个亲人、每一个朋友,都是独一无二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1)

下着雨,天色灰蒙蒙,虽然告别仪式已经临近结束,可礼堂外还是停了不少车。

凌氏前总裁凌恒远的遗体告别仪式,场面自不必说,要应付的人和事不少,好在肖亦晟已替她打点得妥妥帖帖,减了些她肩上的担子。

但凌妤鸳没有料到,在父亲的葬礼上居然会见到龙羿尧。当时肖亦晟就在她身边以一个家属的角色。和龙羿尧一起来的,是个有些面善的男人。凌妤鸳心下确定那个男人肯定也是在哪里见过的,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郭先生,谢谢。”肖亦晟这一声提醒了凌妤鸳此人正是年初时一次饭局上遇见的海归博士郭勖。但根本算不上熟识,所以凌妤鸳对他的到来多少有些疑惑。

郭勖在灵柩前深深地鞠了个躬后走回来,说道:“当年曾有幸在凌氏实习过,也要多谢凌老先生的栽培。”微微叹了口气,让了让身旁的龙羿尧。

“凌小姐,节哀顺变。”龙羿尧说着,握了握凌妤鸳的手,后面有人搬上了花圈。熟悉的温度,凌妤鸳点了点头,看他一眼,但并没从他的镜片后的眼睛中读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谢谢。”肖亦晟说着,搂了搂凌妤鸳的肩,“阿鸳这几天嗓子不好,二位见谅。”

凌妤鸳吸吸鼻子,稍稍别过了头,恰看到肖亦晟的父亲肖恩伯一袭黑衣,一脸肃穆地步上台阶走进了礼堂,往母亲和姐姐那边走去。于是悄悄推了推肖亦晟,示意肖亦晟。

肖亦晟朝人群看了一眼,“嗯,没事。”想了想,偏头低声与她道,“你等我一下。”

不过,肖亦晟才说完,肖恩伯就已经移步往他们这边来了。

“小鸳。”肖恩伯说着,握起她和肖亦晟的手交叠到一起,认真道,“别太辛苦自己,有什么问题就告诉亦晟。”黯然地叹了口气,“虽然,恒远从前就说他有你这么个女儿是比儿子都强的。但毕竟是女孩子家,不要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的肩上扛。让人看着,心疼。”

肖恩伯的目光慈爱,虽然他和凌恒远是不同的,但还是令她觉得温暖。

“我知道了,肖伯伯。”凌妤鸳嗓子哑哑的,鼻音浓重。话一出口,觉得手心手背不约而同地有一秒微滞。凌妤鸳愣了愣,才重新抬起头,见肖恩伯脸色并无多大变化,才犹豫着,低低叫了声“爸”。

“没事,孩子。”肖恩伯只是眨了眨眼,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

告别仪式结束后,肖亦晟说肖恩伯有点事要找他谈,就先离开了,说一会儿再和她联系。凌妤鸳正准备开车送好婆她们回去,在停车场外接了个电话,从后视镜里瞥到了一个已经不再陌生的车牌号。

“我还有点事,找司机送你们回家好么?”凌妤鸳回头道,嗓子疼得厉害,其间还清了两次嗓子。

凌婳鹃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来开吧。你一会儿让肖先生去接你,行不行?”

凌妤鸳犹豫的几秒间,有辆车靠近过来。

“现在是下班高峰,路上车多,不大好开的,还是坐我的车吧。”是丁冠凡。

气氛有些尴尬,没人接话。

老太太看了看凌婳鹃的脸,淡淡道:“嗯,让冠凡送我们回去,晚上一起在家里吃顿吧。”

“好婆。”凌妤鸳有些为难。

“没事,放心吧。”老太太回给外孙女一个安慰的表情,“一会儿早点回来,等你吃饭。”

“嗯,好。”凌妤鸳点点头。

凌婳鹃同老太太都已下了车,凌妈妈却没有跟着下去。

“妈”凌妤鸳小声地提醒了一句。

凌妈妈转头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窗外道:“姆妈,我想一个人静静,找个地方坐坐,待会儿让小鸳在路口放我下去就行的。你和婳鹃他们先回去,晚饭的事我已经交代给张姨了。”又对凌婳鹃道,“回去之后,记得把炖好的汤端给你好婆喝水。”

凌婳鹃应了声“知道”。

老太太“嗯”了一声,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早点回家”之类的话。

……

“是徐安琪告诉你我父亲去世的消息么?还是,迟宗学?”凌妤鸳的声音很低,鼻音又重,听起来嗡嗡的,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