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裴世溪和幽州兰家反了?他们行动了?!”

右铭点点头,深吸了口气,神情肃然道:“正是,小铃铛,你根本不会相信,不,是不敢相信,就在你昏迷的这段时日里,外头已是风云变幻,战火纷飞,四海之内生灵涂炭,奉氏一族也动乱不堪,连族长都被囚禁在了青黎大山中!”

是的,以裴世溪为首的光复派与赤奴部落勾结,到底还是反了,裴世溪一心只想推翻况氏王朝,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哪怕是引狼入室,同一个疯子合作他也在所不惜!

不,他自己就是个疯子了,他带走了柔妃与十二皇子,在幽州建了一个童鹿小朝廷,打着“清君侧,除妖后”的旗帜一路向皇城开战,其来势汹汹,将魏皇后一族都吓破了胆,允帝更是直接气倒了!

兰家扎根幽州多年,表面上卓然独立,风轻云淡,不涉朝政,可其实暗地里招兵买马,步步谋划,一直在为起事做准备,那个丹溪马场就是他们最好的掩护,换句话来说,那里就是他们的“军营”!

如今兰家的家主乃是兰豫白,他追随在裴世溪身后,忠心耿耿,正是光复派最强的一股助力,他真正做到了那个誓言

火凤明王在上,贺兰一族誓死效忠,百年盟约,不死不休!

正因如此,所谓的童鹿小朝廷也当真整得像模像样,财力雄厚,兵强马壮,同赤奴部落联手对东穆进行内外夹击,将东穆江山搅得是岌岌可危,上下全乱,允帝如今是焦头烂额,甚至一病不起了!

而奉氏一族内部也彻底分裂了,光复派与守青派终是撕破了中间那层窗户纸,一大半的族人拥护裴世溪,跟着他一起做那飞蛾扑火的疯狂之事,剩下的族人与族长岐渊便被一起囚禁在了青黎大山中,裴世溪到底还是对他们下手了。

“什么,裴世溪对族人们下手了,他竟丧心病狂到要对一族同胞举起屠刀?”

施宣铃听到这里瞳孔骤缩,又惊又愤,血气翻涌间陡然握紧了双手。

右铭怕她情绪激动,忙说道:“那倒没有,他只是将以族长为首的守青派关了起来,怕他们坏了他的‘大业’,裴世溪虽然行事癫狂,置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但其实他一心一意还是为了光复奉氏一族,他是绝不会对同族之人狠下杀手的,他只是执念太深了,为了那个代代相传的复国梦……”

右铭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中途回过一趟青黎大山,他本想寻一味山中的药材来医治昏迷不醒的施宣铃,但没想到族中早已发生了剧变,他偷偷前去搭救族长,却反被光复派的人发现了,将他押到了裴世溪面前。

“我本就是师父安插在光复派里的卧底,如今身份暴露,裴世溪自是勃然大怒,因为他猜到了我暗中所做的一切。”

“小师叔,你是说海上……”

施宣铃心弦一动,霎时明白过来,右铭也点头道:“对,他猜到是我替越无咎解了蛊毒,助你们逃离海上,他本来就不信你们两个大活人会好端端地死在什么海难中,只是他一直找不到你们的行踪,如今抓住了我,便想从我口中得知你同越无咎,尤其是你的下落,毕竟你乃是奉氏一族的命定之人啊……”

“我就这样被光复派关进了地牢里,裴世溪虽不对族人下杀手,可为了让我供出你的下落,他少不了对我进行一番严刑逼供,毕竟这也是他这个前镇抚司首尊最擅长做的事情,他还找来了左崇,让他用蛊毒来控制我,令我迷失心智,乖乖招认……”

那段最黑暗艰险的经历,此刻只化作了右铭口中轻飘飘的三言两语,施宣铃却不难想象他当时所遭受的万般苦楚,她听得揪心无比,正欲开口之时,右铭却是扬唇一笑,温声道:

“只可惜,裴世溪低估了我,我这双手解过多少天下奇毒,左崇的蛊毒难道就能令我迷失心智,出卖你们吗?况且,他也低估了左崇与我的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

“是,我们虽立场不合,互处阵营,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双生兄弟……”

右铭顿了顿,眸中漾起更深的笑意,语气也愈发柔和了几分,他望向虚空,仿佛又看见了某道冷傲不羁的身影:

“那家伙,平日里再怎么顽劣恶毒,再如何看不惯我,我也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啊,是他刺伤了自己的手臂,伪造假象,放走了我……”

当日种种仿佛还浮现在眼前,施宣铃听了一时也唏嘘不已,哪知右铭忽地话锋一转,对她正色道:

“小铃铛,其实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可太过激动,毕竟你才苏醒过来,身子还未完全恢复。”

听到右铭那沉重肃然的语气,施宣铃也变了脸色,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果然,右铭注视着她,逐字逐句道:

“其实青黎大山里,如今还关了一个人,那人亦与你息息相关。”

“是,是关了谁?”

“你的亲生父亲,施仲卿。”

【第248章 他不是阿丑!】

“裴世溪抓了我爹,关进了青黎大山里?”

施宣铃甫然得知这个消息,呼吸立刻乱了,她一颗心扑通狂跳起来,不可置信道:“他,他为何要抓我爹?难道他想用我爹引我出来,逼我就范?”

右铭见施宣铃急切的模样,欲言又止,却终是摇了摇头,神色愈发肃然道:“小铃铛,一切不只是你想得这般简单,裴世溪以及光复派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要解开你身上的封印,唤醒你体内沉睡的那股火凤明王的力量,让你成为奉氏一族的圣女,助他们完成大业,实现百年来的复国之梦。”

“解开我身上的封印?”

“对,我也是这趟回到族中才知道,其实要解开你身上的封印,必须以一种古老的献祭之术,牺牲你的血脉至亲,让你浸泡在血池之中,只有这样方能冲破封印,令你体内沉睡的火凤力量再度觉醒,而这种解印的秘术叫作‘凤灵血阵’,裴世溪之所以抓来你爹,正是因为凤灵血阵讲求阴阳五行之道,若解印之人为男子,那么献祭之人便得是女子,而你是个女儿身,启动血阵的献祭之人便只能是个男子,放眼这世间,符合献祭资格的,便只有一人了……”

右铭说到这,看向震惊不已的施宣铃,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施宣铃呼吸紊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她倏然抬头急声道:“可我爹明明身怀绝世功力,世间罕有敌手,他甚至能在空中徒手接住我一箭,又怎会被轻易抓走呢?”

“原来你,你知道你爹……”右铭显然也是一惊,眸光几个变幻后,最终只吐出了三个字:“很厉害?”

右铭不知忆起了什么,摇头间感慨不已:“他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呐,谁能想到他一个看似羸弱的文官竟藏得那么深!他的确不是被奉氏一族的人抓走的,那些人打不过他,但却以你为饵,将他骗进了青黎大山中。”

事实上,施仲卿正是因为思女心切,才会甘愿被骗,当初施宣铃葬身海上的消息传来时,他也同裴世溪一样,压根不相信,更何况施宣铃拜别他时也曾暗示过,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女儿的归来,直到奉氏一族的人找到了他。

那群家伙打不过他,便来了个“先兵后礼”,他们亮明身份,直言施宣铃是被族人们带去了青黎大山中,施仲卿明知可能有诈,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踏入了那方陷阱里,毕竟事关爱女的安危,他无论如何都要冒险一试!

“我那时回到青黎大山中,恰好撞见了你爹以一敌七,孤身被困在阵法里,一人对战族中七大长老,莫说是我了,整个族中上下都震惊了!”

七大长老,连同裴世溪一共八人,将施仲卿团团包围在阵法中央,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文弱古板,一副书生模样的朝廷官员,竟会是个练家子,不,应当说是绝世高手!

当时飞沙走石,内力碰撞,狂风大作间,几乎是集八人之力才堪堪将施仲卿制住,正当裴世溪欲将他关进地牢时,族长岐渊闻风赶来,想要阻止这一切!

那时裴世溪已算是将他半软禁起来,但却还未完全撕破脸皮,仍给了他几分体面,光复派的人见了岐渊也还是会不情不愿地尊称一声“老族长”。

只是岐渊一开口,却令光复派一众人怒不可遏,裴世溪更是面沉如水,唇边泛起了一丝冷笑。

因为族长岐渊说的竟是

“你们抓错人了,他不是当年扶瑛救下的阿丑,不是小铃铛的亲生父亲,你们快将人放走,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听到这,施宣铃再坐不住了,神色陡变,一下撑起身来,激动道:“什么意思,我爹……不是我爹?”

右铭点头道:“师父说扶瑛师姐当年在山中救下你爹,那时你爹被阵法中的巨石砸伤了脸,又全然失了记忆,让师姐只唤他‘阿丑’,后来他被师姐治好了,师父与师姐才发现他竟有一副举世无双的好容貌,而且他右边的长眉之间还长着一颗殷红的小痣,师父说他绝不会记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