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织月心头一痛,急忙抬起头来,连声解释道:“云湛,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没有记挂着那个魔头,只是因为我暴露了他的命门秘密,我自觉这般行事并不光明磊落,所以我才对他隐隐有愧,你信我,我只是……”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织织,你不用解释,你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闻晏如望着季织月急切的眼眸,情不自禁地拉过她,轻轻地抵住了她的额头,他一字一句道:“正是因为你太善良,你太好了,我才害怕那个魔头将你染指,将你一道拉下深渊去陪他……”
“终归是我害怕,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闻晏如抿了抿唇,他本就是内敛持重,不善言辞的性子,头一回在季织月面前如此袒露心声:
“其实织织,我真的不愿意让你见到我这样的一面,因为一个男人嫉妒的嘴脸实在难看,哪怕是圣人也会因此生出一颗魔心,而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我并不完美,我也会小气、卑劣、有私心,会因为你细微的情绪变化而胡思乱想,方寸大乱,甚至满心不安……”
“你曾说我有一颗赤子之心,永远手提长枪,屹立海上,坚守着自己的道,但是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有太多次都想过怎样将息月寒碎尸万段,哪怕是去偷袭,去用世上最不光彩的手段暗算他,只要能夺他性命,他能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上就行,我对他恨之入骨,我因你……因你而乱了心中的道。”
“原来佛与魔,都只在一念之间,是我担不起你口中那个……”
闻晏如第一次在季织月面前承认自己阴暗的心思,他面色凝重下一番话却还未说完,便已被季织月打断:“不,错不在你。”
那张清隽文秀的脸上充满着心疼与柔情,她倏然踮起脚尖,紧紧抱住闻晏如吻了上去。
“云湛,是我不好,让你难受了……”
他们心跳挨着心跳,辗转深吻,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姿势,再没人能将他们分开,那些不安的念头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们成亲吧,云湛,我此生唯一想要相伴的人……只有你。”
寒风凛冽,飞雪纷纷,皇宫之中上下一白,屋中暖炉里青烟袅袅,床榻上躺着一道清丽纤秀的身影,正是因“蓝焰之血”剧毒而昏迷不醒的施宣铃。
她已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被困在了一个深深的梦中,那是她从前就曾梦见过的一番场景。
她走在风雪之中,正踽踽独行,身陷绝境之际,远处却现出一点光亮,她心中一喜,艰难地奔上前去,却见少年提着一盏灯,站在风雪中,俊逸的眉目依旧动人心魄,在那静静地等着她,不离不弃。
“阿越!”
她激动不已,可当她触碰到少年的眉目时,他浑身却开始一点点裂开,直至支离破碎,化为凄美的萤火,飞入了漫天风雪之中。
“不,阿越,阿越!”
施宣铃第千百次在噩梦中彷徨呼唤着,而这一回,她终于挣脱梦魇,睁开眼眸苏醒过来。
她第一眼便望见了窗外的皑皑白雪,鼻尖嗅到的是雪中寒梅的一股清幽之香,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恍惚了。
记忆明明还停留在赤奴部落的那座王室猎场中,怎么就凛冬而至,飞雪漫天,寒梅绽放了?
她指尖动了动,正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时,一道人影却是闻声而来,她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又喜不自禁的声音:
“小铃铛,你醒来了,你终于醒来了!”
扭头望去,那人白衣束发,身形颀长清逸,眉目温和疏朗,手中还端着一碗墨黑的药汁。
施宣铃满脸意外,迟疑道:“右……右铭小师叔?”
【第247章 囚禁大山】
“这,这是哪里?小师叔,你怎会在这儿?”
施宣铃按了按额角,只觉浑身酸痛无力,右铭忙放下药碗,过来将她搀扶起身。
窗外的寒梅清香飘入屋中,混杂着草药的清苦之味,竟莫名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施宣铃倚靠在床榻上,环顾着四周,一脸茫然:“我,我不是在赤奴王室的猎场里吗?那夜,那夜我去射杀息月寒,却没能得手,反被他派出的那些蓝焰修罗兵追杀,我所有的飞箭都用完了,再然后,然后我……我居然没有死?”
因蓝焰之血的毒性,施宣铃那夜最后深陷幻觉之中,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了,她只隐隐记得有个人救了她,向她伸出手,用很熟悉的声音呼唤着她……是,是谁呢?
“小师叔,是你救下了我吗?”
右铭摇摇头,望着一脸迷茫的施宣铃,轻叹了一声:“小铃铛,你可知,你说的这些,都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
“什,什么?”
施宣铃不可置信,一片混沌的大脑却又一点点清明起来,难怪,难怪窗外都已是白雪皑皑,寒梅绽放了,原来她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还没等她缓过心神来,右铭小师叔接下来的话却又令她心头一跳,更加震惊不已
“救你的人你当真忘了吗?他是姑墨国的羽将军,拓玄羽,也是你在海上亲手送走的夫君,越无咎。”
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正是姑墨国的皇宫,当初越无咎救下施宣铃后,她虽死里逃生,可整个人却一直昏迷不醒,好似丢了魂魄一般,她的气息也一日比一日虚弱。
越无咎急得快疯了,他同枫舟公主用尽了法子也没能唤醒施宣铃,还是钟离笙得知消息后,立刻将右铭这个神医带去了姑墨皇宫,这才保住了施宣铃一条命!
那时右铭还在凤楼里焦心地等待着施宣铃刺杀的结果,却没想到等来了施宣铃中毒昏迷的消息,他医术出神入化,且拜他弟弟所赐,他最擅解世间各种奇诡之毒,所以还好钟离笙将他及时带去,这才制止了蓝焰之毒的蔓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因为蓝焰之毒的特殊性,要想彻底将施宣铃体内的毒性肃清,将她唤醒过来也不是一件易事,右铭用了整整大半年,才等来今日施宣铃的苏醒。
床榻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眸,听了解释之后,许多缺失的记忆也慢慢涌入了脑海之中,她耳边仿佛又遥遥传来了那一声:
“吾妻,宣铃。”
心口瞬间漫开大片的酸楚,她泪盈于睫,不禁撑起身来问道:“阿越呢,他在哪儿?我,我想见见他……”
右铭见施宣铃急切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了顿,他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到底还是叹声道:
“越无咎上战场了,以羽将军的身份率兵出征,因为赤奴部落与姑墨国开战了,不,确切来说,是息月寒那个疯子同海上各国都开战了,他弟弟死后他便愈发癫狂了,如今已有大半小国归顺于他,只余少数还在负隅顽抗,姑墨国便是其中之一。”
“不仅如此,赤奴部落也向东穆下手了,云洲岛上亦是战火连天,钟离岛主同那位闻将军在岛上联手抗敌,守住海上这道防线……但东穆王朝如今依然是岌岌可危,因为有人反了,在幽州起兵,建了一个南边小朝廷,自立国号‘童鹿’!”
右铭的一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施宣铃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间陡然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