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说琅朝话？一定是奸细！”

“不是！别误会，我是来找人的！”达鲁顾不得周围凶神恶煞的人，看着那个坐在火堆旁，从把他拖进山洞后，一句话也没说的男人。

“找人？找什么人？我们都不认识你，你来找谁，怕不是为了逃命的借口吧！”

“找一个从乌神山里逃出来的琅朝人！”达鲁吼了一句。

160-默认

火堆旁，拨弄枯枝的手顿了下，又继续往熊熊的火焰里，添了几根柴禾。

“……乌神山？”众人彼此交换了眼神，捡起武器，握在手里，死死盯着达鲁。

达鲁咬紧牙关，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时，乌生从火堆旁起身，走到达鲁面前，低声说了句：“你跟我来。”

众人脸上似有不平和担忧，乌生向他们点点头，带着达鲁走向山洞深处。

狭窄却干燥的石室里，几束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堂而温暖。

“方才我听他们叫你乌生，你和……乌神山有什么关联？在下达鲁，受人所托，寻找一个从乌神山里逃出来的琅朝人，不知是不是乌兄弟？”

“那个琅朝人叫什么？”乌生一脸平静地看着映在石板上的火光。

“他叫何崇，是琅朝术州关河县人，押送军粮到高州边境时，被蚩族人偷袭，成为俘虏，后在逃脱时失踪。”达鲁话里多了一丝急切。

“是谁让你来的？”

“不知道乌兄弟有没有听说过，镇守高州边境的盛愈将军，是他麾下的谋士梁尘梁大人托我来找人。”

乌生抬起头，“你一个蚩族人，为何会听从琅朝人指使？”

达鲁抱拳一礼，“乌兄弟，在下一家曾受过梁大人恩惠，无以为报，所以甘愿听从他的驱使。”

乌生拍了拍他的臂膀，“在这里，我只是乌生。”

达鲁盯着他，重重点头，“在下明白，乌兄弟放心。先前依梁大人的意思，是及早让我带你回去，可我见这里有不少人追随你，想必乌兄弟有什么筹划。我也不好鲁莽，乌兄弟若信得过我，就让我先回去报信，看看梁大人后续有什么安排。”

“可以，不过要是在你走后，有其他人寻到这里，再见到你时，我乌生就不客气了。”

“乌兄弟放心，我自会谨慎行事。”

达鲁离开山洞时，外面又飘起了雪花。当他穿过狭窄的山谷时，那些留在雪地上的痕迹，被新降的白雪掩埋得一干二净。

*

初春时分，梧城的街道上仍然一片空荡冷清。这天，刚入夜时，有人从何宅后门匆匆离开，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而何宅里，柳绡同何岩刚用完晚膳。柳绡已经明显显怀，何岩扶着她，像往常一样，在房里走动半刻，才上床休息。

柳绡毫无睡意，而身后却已传来浅浅的鼾声。她低头看了看落在凸起腹部上的手，两只手也轻轻覆了上去。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温度和心跳，以及另一个，在她体内深处孕育的生命的动静。

忽地，落在腹间的大手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指缝相贴。她心头一颤，就发觉何岩拱了拱她的脖颈，模模糊糊地说了句：“睡吧……”

眼眶莫名有些湿润，柳绡闭紧眼睛，在温暖的环绕中睡去。

161-明抢

春寒未退，程家药园里一派热闹，所有人几乎从早到晚，不眠不休，炼制着治愈疫病的药丸。在药园门外停留的马车，占满了整条道路，就连知州也特意派人来过问。程三娘笑着迎来送往，稍得空闲，才喝上一口茶。

一个衣着亮丽的少爷，带着三两小厮，穿过挨挨挤挤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到药园门口。三娘眯了眯眼，把见底的茶碗交给旁边的伙计，这才开口道：“什么风把裴少爷吹来了？国丈交代的事，都处理妥当了？”

裴海啪地收起折扇，朝三娘拱手一礼，“三娘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三娘耗费心力，想出世间奇方，这瘟疫，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百姓也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三娘盯着裴海，仔细打量着，“不是我说，裴少爷，何必这么假惺惺？你就直说，你是来求药的，还是另有目的？求药么，我记得之前裴府已经买了许多，按说是不缺的……”

裴海笑了笑，“三娘是有功之人，我当然要客气些。”

“呸，”三娘朝地上啐了一口，“是你爹让你来的吧，怎么，他还下不了床？”

“三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爹早就好了……”

“那你来干什么？”

“程家药园是有功，可我裴家在明州，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然，国丈也不会交付重任，我听说，上边派了人过来，要给赏赐，三娘，这可不好独吞吧？”

“关你屁事？！”三娘往前跨了一步，指着他的鼻子，“裴海，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没听说过，有谁把自己的独门药方，送给别人的！你裴家在梧城横行霸道惯了，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我三娘偏偏不吃那一套！”

“三娘，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你若是同意让利，裴家会记着你，有需要的时候，也会为你撑腰。再说，这么珍贵速效的药丸，三娘你偏卖得这么便宜，这不是亏本么？有裴家在，保管你程家药园再扩大几倍！”

程三娘从一旁伙计手里抄起已倒满的茶水，就往裴海身上泼，“回去告诉你爹，好好一心一意伺候楚家，当初你们消耗了那么多潜枝，导致百姓无药可用，现在又想讨得药方，高价出售，谁人比你们心更黑？给我滚远点！”

裴海忙不迭往后躲去，但衣角还是沾了几滴茶水，他瞪着程三娘，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程三娘，你！好自为之！”

裴海气哼哼地走了，三娘见来客渐少，扶着腰去内间休息。想起裴海提到什么赏赐，她深深叹了口气。

“阿岩，他们一时半会儿破解不了你的药方，但其他人掺和进来，那就不好说了……”

待到走远了，裴海才转过身，斜眼瞅着药园的大门，“你们几个，给我查查，程三娘到底是怎么研制出这药方的？丘先生都无计可施的事，怎么给她一个老娘们办成了？”

“赶紧去查，别等到真来人了，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得了去……”

几个小厮连连点头，转身离开，其中一个却凑到裴海身旁，“少爷，小的新听说，上边来的，也是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

“就是楚国丈的孙子，继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