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景淮追问,他先自己叨叨起来:“哥你真是料事如神啊,结束后你那小未婚妻真的去后台找那设计师去了。”
这时候茶上来了,上好的安溪铁观音,景淮径自倒了一杯,没来得及喝先瞥了他一眼:“她发现你了?”
梁余燿摆摆手:“不可能吧,场下好几百号人,乌压压的一大片,再说了,她看得很投入,不可能发现我。”
景淮又问:“那她和设计师说什么了?”
“这我哪儿知道,我总不能跟到人屁股后头去吧。”梁余燿这一天可真是累惨了,可完全闹不明白自己这一个下午到底干了什么,抵不过景淮眼神凶悍,只能说自己看到的,“我估摸着也就说了不到四句话,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想投其所好。”
“不过你这小未婚妻挺机灵的啊,不仅会讨好你,还懂得怎么讨好你爸妈,真是下了不少功夫,DZ背后的股东之一不就是伯母么,伯母要知道她这么懂事一定开心。”
景淮垂着头,眉心微蹙,没说话。
梁余燿径自继续:“哥,你明里暗里也考察她不少次了,兴许人家就是想当好你的贤内助,你不都拿婚前协议试过了,人一不图你钱,二不作着要你随时陪伴,多好的缘分啊。”
景淮放下茶杯:“没有人活着是没企图的。”
梁余燿笑了,倒了杯茶润润喉:“哎,不愧是生意人啊,什么事情都要算得清清楚楚。那要这么说,我活着就没企图,只想吃喝玩乐。”
景淮盯紧他:“这也是种企图。”
梁余燿无奈,端着茶杯凑近了点:“哥,人家图你人也不行么,女孩不都喜欢什么钻石王老五,洁身自好精英帅哥之类的。”
“她不喜欢我。”景淮说得直接。
这一下倒是把梁余燿说懵了:“等等,你说什么,她不喜欢你,亲口对你说的?”
景淮眯起眼睛:“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感觉得出来。”
梁余燿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思路,这下彻底被景淮绕晕了:“你说她不喜欢你,那她费劲心力讨好你,讨好你爸妈,不图钱,又不图名的,还不喜欢你,那她图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景淮胸腔里那股散不开的郁更浓了,靠向椅背,不自觉喃喃出声:“到底图什么......”
他试探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能摸清楚谈烟到底图什么。
凡事都习惯以真实数据导向得出为结论的景淮第一次有了莫名的烦躁。
菜都上来了,梁余燿催了他几遍后没了耐心,自顾自开始吃起来,他才没心思计较那么多,只想着填饱口腹之欲,剩下的吃饱喝足再说。
几口美食下肚,思路倒是开阔了,对景淮说:“哥,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种试探多弄几次,人容易陷进去,别到时候自己上了心。”
他这一提醒,景淮反应过来,脑中迅速敲响警钟,茶杯捏在手心饶了好几圈。
梁余燿熟知景淮的脾气,趋利避害永远是他的首选,就像三年前他把手上的新能源电车公司卖出去,转投人工智能一样。
他总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景淮放下了茶杯,表情释然:“由她去吧。”
“这就对了嘛。”梁余燿嘴里塞了山珍海味,还不忘腾出空来回话。
“来说说今天的正事,我让你去帮我做的今年VR眼镜代言人评估报告怎么样了?”
“你倒是让我吃完了再聊工作啊,你自己晚餐佳人有约,我忙乎一下午还饿着呢......”梁余燿真是恨自己这张不合时宜的嘴。
景淮对了对表:“那你吃吧,再给你十五分钟,报告发我,我现在看,你吃完直接汇报。”
梁余燿:“......”
0004 4. 我命由我不由天
景淮每次送谈烟回来都会上门拜访二老,礼数周全,礼物也到位。
谈烟懂得投其所好,景淮自然也是懂的,但区别在于,谈烟的投其所好更倾向于讨好,而景淮只是摆摆样子就能过关。
谈烟的母亲程婉传统到几近迂腐,一句面子大过天成日挂在嘴边,美其名曰:一个男人连钱都不肯为你花,还能干什么。
说得不无道理,但到底还是把婚姻中无形的体面端到了最要紧的位置,利益至上,情感无用。
谈烟的祖父想当初是白手起家,其他男孩还在田里玩泥巴的年纪,他兜里都没几块钱就敢偷偷跟着人四处跑船,从台湾到香港,哪儿能赚钱就往哪儿钻。
从饥一顿饱一顿地跟着人打工,到靠着晚上挤出来那点时间自学粤语,英文,再到后来成为医药代表,一步步开始创办自己的制药工厂,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金融街大亨,华人商会主席,成了一段佳话。
只不过这套俗气的豪门故事模板不知怎么总伴随着晚年凄苦和子女争抢家产的荒诞结局。
程婉虽说是老爷子最小的女儿,但一直被寄养在内地,上头还有虎视眈眈的两个哥哥,三个姐姐,分散在五湖四海。
很显然,轮到她能分到的家产简直就是不值一提,而她也压根没想过淌这趟浑水。
程婉只要了老爷子内地一家不起眼的保健品公司和老宅,她知道自己争不过那些终日盘桓在父亲跟前的豺狼虎豹,索性见好就收,所以躲过了纷争,当然也躲过了早些年金融海啸。
但这不代表她是个没野心的,相反老爷子的子女中只有她最有眼光,看准了内地市场老龄化以及未来坐班制会导致的白领亚健康趋势,她判定保健品必定会成为不可或缺的生活必需品,所以才有了现在市场上屹立不倒的保健品牌“源动力”。
程婉这半辈子当家做主惯了,包括对待另一半,谈烟的父亲谈倾旭一直以来对她都是唯命是从。
在家里,谈倾旭没有半点话语权,甚至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找了谈倾旭不是偶然,因为谈倾旭当年正是药品研发员出身。
她认为找不到最好的,那就找最合适,最听话的。
程婉半辈子要强,对自己两个女儿的教育也是极尽严苛,行走坐卧都是规矩。
谈烟和姐姐谈柔从小没少被罚被打,再加上程婉在怀上谈烟的那段时间恰逢遇上同行恶意竞争,天天心烦郁结,而谈倾旭只懂技术,对生意的事一窍不通,所有担子压在她一人身上自然是百上加斤,脾气愈发不好。
谈柔内向听话,谈烟却比姐姐多了点叛逆,那段时间两母女的关系更是势如水火。
程婉独立,强大,有野心有魄力,对家人也从不小气,两个女儿自小就是吃好的穿好的,她遵循女儿要富养,但却不是个开明的母亲,因为她有很强的精神控制欲,甚至是到了控制不了就变相毁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