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哪怕是笑着说出最温柔的哄人话语,眼底也泛不起一丝涟漪,跟深不见底的寒潭似的,冒不出一星半点的生机。
谈烟觉得他的所谓温柔就是把她当个宠物般好言好语哄着养着,但同时永远都会透出若有似无的麻木感,向她证明他的所有情绪都是虚的,散进空气里,比尘埃都微弱,就像个没有感情的AI。
谈烟差点忘了,他就是设计AI的,这工作很适合他。
但不管他是个怎样的性子,她都愿意尽力配合。
她现在就是被圈养的金丝雀,该配合演出的时候必须知道分寸。
景淮已经端出了哄她的架势,于是她就开始配合,揣着委屈装大肚:“那你接下来几天要是有空了就多陪陪我,也不是强求的那种。”
景淮捏了捏她的脸,笑开了:“好,接下来几天都陪着你。晚上想吃什么?”
“要不......还是法餐?你晚上没事么?”谈烟脸上是天人交战的纠结。
“没事,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早订好了,”景淮的手碰了碰她的鼻尖,表情是能全然拿捏她喜好的运筹帷幄。
谈烟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乖巧又听话得依偎在他身边,合着眼养神。
景淮又问:“今天的秀怎么样?”
她忽地睁开眼睛,来了兴趣:“挺好的,大方,婉约,还很有古典东方气质,但看台下的人都是反响平平,大概在时尚圈那些人眼里感觉不够潮吧,可那帮所谓时尚圈的潮人设计的都是些让人看不懂的衣服,一点都不实用。”
“我觉得DZ这次很有眼光,这位新晋的设计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计出一整套成衣系列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场秀的主题本来就是面向职场名媛,又不是晚宴典礼,她的理解很到位,不浮夸也不喧宾夺主......”
谈烟忽地从他怀里挣出来,眼睛亮亮的:“要不我的婚纱就由她来设计,你觉得怎么样?”
“之前给你推荐的都不喜欢么?”景淮问。
谈烟摇摇头:“不喜欢,都太夸张了,而且裙摆又长又重,我喜欢简约干净的款式。”
“好,都由着你,”景淮摸了摸她的头,眸底却掠过一抹喜色,在心里默默给谈烟加了好感分。
他从来没有过理想型,也不觉得自己在感情上会有什么偏好。
第一次两边父母安排相亲的时候,谈烟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个子不高,身形比例却极佳,大概是从小被逼着跳了几年芭蕾的成效,颈部线条机具美感,锐而不利,纤细却有力。
这个第一印象不是景淮理想中的,但却是让他惊艳的。
她很大方地和他对视点头致意,不骄不躁,也不显得羞怯局促。
声音柔柔糯糯的很好听,行为举止落落大方,景母一见就特别喜欢,疯狂朝他使眼色。
那一次,他们聊得还算投机,后来顺其自然开始交往。
景淮很清楚,谈烟很聪明,甚至是比他看到的更要机敏几分,但他看破却不会说破。
况且她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白兔,又软又萌的,恰到好处有点小聪明但又不多,能为他重复无趣的生活添上点生机,但又不会像他周遭朋友带来的女人那般虚荣市侩。
她能做到恰如其分,于他而言就是最合适的伴侣。
当然如果她哪天逾越了,他也会随时判她出局。
0003 3. 她的企图
司机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这对璧人,暗叹登对,却不知道亲昵依偎的两人全无感情,只剩下各怀鬼胎。
谈烟自然知道景淮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温柔却不好相处,这是谈烟对景淮的评价。
他一向对时尚不感冒,只喜欢有格调但又必须兼具实用功能的着装打扮。
崇尚极简,但又极度苛求整洁和顺序,所有的一切必须按照他的规矩和效率来。
他不会强制要求身边人也遵循自己的原则,但他会在潜移默化间试图篡改他人的意识,以一种不让人厌恶的方式说服对方接受,更像是一种高端的pua手法。
于是理所当然,在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对他来说,女人的作用也是一样,可以是实用的陪衬,却不能是漂亮的负累。
所有人都觉得和景淮相处很难把握他的喜好,但谈烟却玩得转,她知道自己说什么能让景淮舒心,做什么能让景淮更加安心,于是游刃有余地徘徊期间。
但这份玩得转却是有前提的,因为她不爱他,甚至是对他完全无感,所以才能提前温习好这一切。
从相亲的那天开始,到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把景淮的喜好习惯摸得门清,以此换来了领证前这一年被母亲数落的耳根清净。
她只当他是个工具,或者说是自己的完美掩护,这么想她就一点都不会对这个人生出厌恶。
一场戏而已,何必计较那么多。
*
和谈烟用了晚餐后,景淮先把她送到家,又照例上楼拜访了谈烟的父母,送去了些滋补品和珠宝首饰,之后换了套休闲的便装自己开车去了城西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
三进三出的中式宅院位于公园中央,外头看着不敞亮,里头却灯火通明,别有洞天。
梁余燿已经等了他许久,说好的晚餐,到点了就是不见人,他饿得不行,却不敢催景淮。
直到廊庭那儿恍惚出个人影,他才终于来了点精神,招呼人进来点菜点酒。
景淮进门脱下西服外套后落座,菜单已经摊开放在他面前,他没翻,对服务员说帮他们配一桌清淡的四菜一汤,鱼要河鱼不要海鲜,喝茶不要酒。
服务员带上门后,梁余燿按奈不住了:“哥,我今天可是推了一下午的事,结果你就叫我去参加个什么破走秀,晚上还放我鸽子,就为了考察我未来嫂子用得着断送我大好青春么?不行,今天你必须得陪我喝点。”
梁余燿起身准备喊人,景淮指节轻敲了下桌面,他就灰溜溜坐回来了:“怎么了?”
“老规矩,不喝酒。我明天一早还有会。”
“行。”梁余燿纵然是个家养的小霸王,也拗不过景淮的克制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