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霍去病赶紧跟上去。见卫青突然间脸色黯然，语意疲倦，他心里不由一慌，赶紧忙乱的解释开去，“我不是，我没别的意思…舅舅？舅舅！？舅舅！！”
“舅舅你别吓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那点心思，都是直来直去的。舅舅？舅舅？！舅舅！”
“舅舅啊…”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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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别的意思！”卫青被缠得不胜其烦，终于停下来无可奈何的开口道。霍去病缠人的本事当真一流，而且正对他有效。尤其是自从发现这招管用后，那小子用得更是得心应手，穷追猛打，好不威风。不过，总听他那么念咒似的叨叨，胸口那点郁气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倒总有种哭笑不得的松软，仿佛想着把手放在他那颗坚硬的脑袋上揉一揉，感受一下那里面乱七八糟的，到底都在想什么。
霍去病听得他的声音便能感觉到他心情的好转，立时松了口气，嘿嘿笑笑，“不生气就好啦。”停了停，又抢一步站在卫青身前，满怀期待的看过去，讨好似的笑着道，“今天能不能晚点再去浇花？我们上街去吧，我发现街上有好玩的东西了！”
“好玩的东西？”卫青笑笑，目光瞥到东面已然繁茂青翠的葡萄藤架上，上面枝叶掩映下，已经放出了青葱的小小果实。“你去吧，你们年轻人的玩意，我可跟不上。”
“不行，”霍去病扁扁嘴，“就是想和舅舅一起去。我一个人就没意思了。”
卫青看着霍去病亮闪着看过来的眼睛里意志坚定的神采，大约知道不答应下来的话耳根会很不清净，头也会很疼。可还是有点犹豫，又瞥一眼那边的藤架，“可是那葡萄快熟了，要多看着才行。”
“长安的葡萄，熟透了也只那么甜，有什么好。”霍去病不乐的扁扁嘴，抗议道。接着，又换了更委屈的表情，声音不大，却能叫卫青听得分明，“陪葡萄比陪外甥还重要… ”
“你小子，少来胡说八道。”卫青皱起眉头来。
“还说不是？！”霍去病的声音却越发响亮了。“我都跟着舅舅十几年了，那葡萄也就三四年前张骞带回的种子吧。我知道舅舅爱吃葡萄，每年不是也费尽心思去寻了吗？张骞那里也跑过好多趟，弄得现在人家看到我脸就发绿。可弄了半天，到底我还是连这根葡萄藤都不如… ”
卫青一时气结，无语。
“舅舅以前待我好是因为家里没种葡萄吧。”―_―
“要真这样，我倒是宁愿做根葡萄藤…”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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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卫青忍无可忍打断还准备继续滔滔不绝的霍少，“我去我去，算我怕了你了。”
“好呀！”霍去病脸色顿时一跃，喜笑开颜。侧过身挨在卫青身旁，谄媚一笑，“还是舅舅好。”
卫青没说话，心里暗自纳闷，虽然霍去病缠人是历史悠久，但像现在这样气势恢弘的全面升级，还是叫他觉得有些难以招架。他既而又想，平时霍去病在人前一副旁若无人的骄傲模样，怎么在他面前变脸就变得这么快呢？…可这孩子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呀。难道说，是他自己当初就教育不利？…不可能吧
霍去病可不管卫青闷声想东想西的，兴高采烈的倚过来拉着卫青就往外走。一出门，外面光溜溜的石板路把近初夏时的明亮光线欢快热烈的反射过来，午后阳光暖洋洋的洒开去，四面八方都是淡金色的光晕柔和起伏。
大概是因为天气晴好的缘故，街上行人不少，往来如流的，全是生动而喜悦的笑脸。也有行人见那两个俊秀青年结伴行来，别有风神中竟似乎还有几分眼熟似的，便不知不觉的把带着好奇与羡慕的善意目光投过来。
若以霍去病以往脾气，就算不是一路纵马长安，也无非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而过。偏是今日心情格外好，迎着一路如河流般涌过来的善意目光，竟也微微翘起嘴角来，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卫青朝那边更倚过去一些，让肩头自然的碰触在一起。
身旁的卫青并没有说话，一直安静的走着。他忍不住侧过头去，见卫青正微微笑着，神情和悦的样子，轮廓流畅的侧脸上，染着如流水一般柔和的淡金色光晕。他一时竟怔忡起来，愣愣的有些出神，恍惚间，觉得周围光线全都跳腾着涌进眼底，竟徒生出一种遍地黄金的幸福错觉来。
陡然间，却觉得身上温热的一紧，似乎有手环过来用力抱着他往一旁一拖，他陡然回过神来。
“你小子，走路还能走神了。” 卫青语带薄责。
“啊？”他呆呆支了声，徒劳的回忆着一纵即逝尚不及捕捉的微妙感觉。突然间觉得眼前黑黑的影子晃了晃，打起精神来调准焦距，却见是卫青的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还走神呢！”卫青皱起眉来。“刚才差点撞到别人不知道？”
霍去病机械的点点头，鬼使神差的，却是梦游般的把卫青的手捞下来，抓在手里。“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继续走吧。”
卫青一愣，试着把手抽回来，没成功。“还走？你带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把这里转了个圈，当我不认路么？”
“啊？看出来了啊。”霍去病失望的喃道，只顾挠头嘿嘿笑着。“我不是看这天气好，街上也热闹嘛。”
卫青看他一眼，“好是好，但你就这么糊弄你舅舅的么？”
“不是啊，是真的有好玩的东西啊！”霍去病一时又来了精神，“哦，舅舅你还说不想出门，原来你早就想看那个‘好玩的东西’啊，你早说嘛！”说着，自作主张拖起卫青的手，步子欢快的往前赶去。
“我不是…”卫青无可奈何的开口到。可惜看前面外甥兴高采烈的模样，似乎解释也没什么用了。
霍去病在前面七拐八拐的，最后却是进了偏僻漏巷的一间小店里。卫青正被他带得疑惑渐生，陡然进了这家店面，
只觉里面光线昏暗，花了片刻时间才渐渐适应过来。
这店面空间不大，柜台上，阁梁上，竟全是密密的鸟笼，各色飞禽凑在一起，一时便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卫青还是很疑惑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不由把探询的目光投过去。
霍去病却是一脸神神秘秘的得意模样，做了个“稍等”的暗示后，便转头跟柜台里掌柜模样的人说起话来。
卫青无意于探听他们的对话，隐约只听到“训好了吗”之类的词，一时更是有种如坠云山的感觉。
那柜台的人转身折了进去，不多时，却是提了个鸟笼出来。里面花花绿绿的一只个体小巧的鸟，虽然确实是没见过的新奇模样，可看样子也并不十分漂亮，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难道这就是霍去病所说的“好玩的东西”？卫青一时竟有些莫名郁卒起来，果然是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
正恍惚时，突然听到极细又极亮的一个声音，“舅舅！”
他一惊，疑惑的转过身去看着霍去病，霍去病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他。
“舅舅！”
“舅舅！”
环视四周，四下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