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镜郎打量卫氏的时候,卫氏自然也在打量他。

卫大娘虽然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但多是市井,从未见过这样娇嫩嫩的女孩,先入为主就信了这是富贵人家的侍女,实在喜爱他的美貌,做派,只是对身条有些不满,又按捺下了:虽说胸有些平,屁股却不小,也许是年纪还小的原因,以后生几个孩子,还怕大不起来么?

镜郎也没反驳,随口答应下来:“在集市见到了大……大哥,随意聊了几句,伤若是养好了,就快回府里去,公子离不得他呢。”

“哎呀,狗儿,我原以为他是得了嫌,被公子赶出来了呢!这死小子,忽然回家来,腿儿都叫人打断了!又不肯说什么缘由,嘴巴咬的比蚌壳还紧,直说担心连累我,我说不怕,你这么大个人了,等腿养好了,什么活儿做不得,还能饿死?再不成,娘还养不起你!几个月来,还托人不断往娘娘家里问话,什么信儿都没得……”

“我?我原在城里住的,和娘娘原本的老花匠是隔壁坊,我一个……嗯,就是狗儿他周大伯,替我在娘娘庄子里谋了份差使,村里住着也挺清爽……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跟着娘娘来的?”

又缠着镜郎问个不住,什么今年多大了,父母兄弟如何,有没有姐妹,预备什么时候出嫁,我们狗儿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要你们伺候,日后自己养老,只是想早日见着狗儿抱孩子……镜郎还未如何,只是觉得好笑,随口应付,王默已羞窘得不行,连脖颈都红了起来。

他咳了几声,试图打断卫大娘喋喋不休的嘱托,卫大娘扭过头来,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使劲儿挥挥手:“木头似的,杵着干啥!还不去收拾,这就跟小娘子回去?还作俏?家里没什么吃食,我们村野人家,糙惯了,我就不留你了,等会儿让狗儿领你去集里吃!那有家馄饨摊子,好大虾仁,以前我给狗儿做馄饨,他一个人能吃五碗。”

“哎呀,他是个饭桶,吃的多,不过,也能做,肯做。我们家狗儿啊,我知道,茶壶里塞了饺子,倒不出来!可他心是好的,能过日子的人……”

“咱们嫁人图个什么,不就是穿衣吃饭,知冷知热吗,他不好,你就揍他,皮实呢!我瞧瞧,哎哟,你这手,这么嫩!可不能做活糟蹋了…什么活儿,就都让狗儿做去。”

卫大娘这边说个没完,王默只怕拖久了,拖得镜郎生气,快快地打了个包袱出来,就要告辞。

临走时,她又把王默拽过去,躲在屋子里,长篇大套地交待了一堆话,殷切地把两人一路送出了村,送到了集市边,又骂了王默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镜郎回过头,见王默满脸红晕还没散去,忍了一忍,没忍住,笑着逗他:“大娘刚刚把你喊去,和你说了什么?”

王默的脸登时一层层地又红了起来,但镜郎问话,不敢不答,嗫嚅片刻,小声道:“大娘……娘说,你……你装束太单薄了,让我给你买、买几只镯子,钗子……”

镜郎头上那根琉璃簪,只怕就能买几顷地,顶上庄户人家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嚼用花销,更别说素日所见,都是稀世奇珍,怎么看得上?

王默窘迫极了,缩着肩膀,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镜郎愣了愣,垂下眼睫,只是笑,片刻后说:“好啊,这可是你娘说的,你也答应了,我等着你买钗子来戴。”

第六十七章 剧情,长公主与林纾

镜郎就这么大喇喇领着王默回去,也未激起什么涟漪风浪,除了长公主,园中众人也不都是多嘴饶舌的人,忙着做活儿玩耍还来不及,也没觉得年轻的姑娘家和个男人待在一处有什么不妥,他也就几日男装,几日裙装地打扮着:其时女子做男装打扮出游,也是寻常事。

在蒲桃园又多留了几日,镜郎领着王默,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摘葡萄,酿酒,下河摸鱼,又闹着在小厨房里煮汤做菜,险些把房子烧塌半边,长公主也都随他,疯玩了一阵儿,晒得脸都黑了一圈,性子野了起来,反而不愿意回宫。

入了夜,镜郎陪长公主用过了晚膳,趁着天色还亮堂,被按在椅上,让瑞春给晒得通红的脖颈脸颊上药,冰凉的乳白色药膏在脸上抹了一片,颇为滑稽,他便没事也要寻些话来,闹着说要往其他的庄子上去走走看看。

长公主案头堆了许多书信,正一张一张翻看着,随口应他:“京畿之地,风土人情也就是这样了,换别的庄园去玩儿,没什么意思,你可少折腾人了。要么,你再去洛阳玩玩儿。”

镜郎可听不得洛阳两个字:“洛阳去过了,也没意思。”

长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额上都是汗,令瑞香过去打扇子,失笑问道:“那你要去什么地方?难不成预备坐船下江南去?”

“江南又有什么去不得的。”镜郎捏着帕子,擦了擦颈间的汗,随口道,“这几日这么多人来给阿娘送信请安,十分烦扰无趣,这样呆坐,人也要闷坏了,阿娘不如一同去?”

瑞春在旁忧心忡忡:“殿下,二公子自出生以来,从未离过您这样远,去江南,山高路远的……”

长公主呷了一口茶,摆了摆手:“孩子大了,哪儿能没事就拴在我裙子边上,又不是办差,又有人服侍着,出去玩儿还不敢了?”

“出姐姐也太小心了,咱们二公子过几年也要成家立业,趁着这会儿无事一身轻,是该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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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你说,想不想去?”

“只是穿女装不方便,难免被搅扰,到了那边再换上。”

“我们娇娇做女孩儿,还做意思来了?”

“女装好看么。”镜郎当然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只是觉得裙衫环佩在床笫之间,似乎格外有些趣味,“我也懒得回宫去了,阿娘寻人把青竹儿送来,再准备些我的东西,过几日就动身。”

“到了江南还怕没有时新的好玩意儿等你,非要千里迢迢巴巴儿地带过去?带些格外喜欢的,平时里用得着的就是了。”长公主放下手里的信笺,白了他一眼,重新折好塞进信封里,“要不要阿娘再派几个人给你,你这么琐屑挑剔,青竹伺候得过来么?”

“伺候不过来也伺候这么多年了,阿娘选几个侍卫给我呗,也免得……”也免得又来一次被人掳走。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镜郎只笑眯眯地撒娇:“要生得俊俏的。”

长公主嗤笑道:“生得俊俏有什么用?你是要侍卫,还是要纳妾啊?”

瑞春与瑞香两人吃吃笑了起来,镜郎面上一红,幸而有药膏遮掩,并不明显,嘴上也没露出什么来,只道:“那也要看着舒服才好,嗯……就往好看的挑。”

“小兔崽子,就知道管你阿娘要人!”长公主一边嗔怪,一边就挑了信笺出来,瑞月上前为她铺纸、研墨,又挑亮了烛火,“把青竹找来,那个,那个王默给你带上,再给你派几个侍卫是吧?正巧你六姨七姨都嫁在南边儿,一个在苏州,一个在金陵,你替阿娘去看看,问个好,也有人照应你。”

细枝末节,镜郎也并不关心,随口答应下来,药膏敷好便坐不住了,好似椅子上有嘴巴咬他屁股似的,就要告退,人到了屋外,又几步绕了回来,在门边探头进来:“陈之宁虽然不在京中,他和平国公府的婚事还在走礼是不是?”

长公主嗯了一声,挑眉露出个疑惑表情。

“我这一去一年半载的,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镜郎笑吟吟的,面上没有一丝不快,“我这有样东西,还要烦您,送到君泽那里,再让君泽回头转交给他,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怎么不让跟娘的礼单走?”

“跟着您的礼走,可怎么显出我来?自然是要特意寻人转交才好。”

镜郎嘿嘿笑了两声,这才真的走了,听得关门声响,瑞春上前合拢了门扉,放了隔绝蚊虫的纱帘下来,瑞月则继续为长公主研墨,低声道:“虽然近日风波不断,但殿下自然屹立不倒,何必着急把二公子送走呢?”

“什么屹立不倒?你当陛下没有其他姐妹,先帝没有其他子女么?不会做人,不会站队,闲来无事就光会添堵,什么情分都被糟践完了,不明着折腾,暗中的磋磨手段……不过我心里有数,送走娇娇,也只是让他别掺和进去,免得被误伤。”

瑞春道:“那陛下令大公子回去思过,也是为了避开风雨……”

长公主心里清楚林纾之事并非因为朝事,许是因为迁怒,却也没在侍女们面前说什么,只道:“咱们老大在朝堂上混了多少年了,精明得很,且用不着我替他操心呢。”说着就垂头给远嫁南方的六妹与七妹写信,瑞春便领着瑞云出去,预备着为镜郎上门打点礼单。

又过了两日,青竹携着许多夏日秋日的吃用之物,以及预备远行的几名侍卫来了,长公主也便将镜郎送到了洛阳,休息一日,便在码头上围起帷帐清场,看着镜郎换乘官船,沿大运河南下,不必每日赶着时点以免错过了宿头,也免去车马颠簸,十分便捷。

长公主在岸边久久伫立,直到船队消失在视线尽头,瑞春在旁小声提醒:“殿下,咱们该动身了。”

“是该走了,我们来了这半日,码头多少事务做不得,耽误他们谋生了,记得盯着他们,别教贪了贴补的银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