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意味着。”烛微顿了顿，“如果一个仿生人在安全与合规模块存在问题，那么它根本没有进入下一步调试校验的机会，在检查后如果无法发现故障原因或发现原因但无法修复，那么该机器就会被销毁，不会有任何保留下来的可能性。”

“E-AI会保证所有流入市场的AI 模型或者仿生人至少在安全与合规领域是百分百无问题的。”

“宁错杀，不放过。”烛微看着林杳，仿佛在等她的“审判”。

林杳的手指蜷了蜷，心中有丝丝缕缕的挣扎。

在烛微解释完安全模块功能异常可能导致的后果时，她是想按照短信提示的那样，给烛微预约一个全面“体检”的；但是在烛微全部讲完后，不可否认，她纠结了。

宁错杀，不放过……林杳在心中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烛微已经很直白地告诉她，如果真的将烛微送去检查的话，他可能会面临什么。

轻则重置，重则销毁。

这几个月和烛微点点滴滴的相处日常如走马灯一般在林杳的脑海里回放，画面里的烛微时而冷漠，时而悲悯，时而生动，时而偏执，但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从未伤害过她。

“你说你后续重新自检，它又提示功能正常了是吗？”

“是的。”

听到烛微这样说，林杳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觉得忧心忡忡。有问题不可怕，问题若隐若现让人摸不着头脑、找不到症结才可怕。

她叹息一声，不抱什么希望地开口：“那你能想到这种变化可能是由什么导致的吗？”

烛微的眼神微不可见地闪躲了一下：“暂时不知道。”

“而且目前系统一切运行正常。这可能要等下次出现同样的情况再看看有没有规律可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烛微忍不住多补充了两句。

这个答案跟林杳料想的答案没有差别，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林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条短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哎……”

“所以，杳杳，能告诉我你最后的决定吗？”烛微平静地看着林杳，仿佛无论她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他都会欣然接受一般。

林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半开玩笑地问烛微：“如果你真的失控的话会伤害我吗？”

“不会。”烛微没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两个字，“即使我真的违背系统的安全与合规审核机制，我也不会真正做出对你产生实质性伤害的行为。”

“哦？这么自信？”林杳觉得有点意思，前面烛微不是还说这种影响不可控呢，现在就又可以信誓旦旦地承诺不会对自己产生实质性伤害了？

烛微摇摇头：“这不是自信，是本能。”

他定定地看着林杳，明明只是一双不应该有任何情绪的仿生义眼，此刻林杳在其中却硬是读到了近似于人类做出承诺时的认真：“杳杳，我说过的，从你成为我唯一绑定的用户那一刻起，你就写入了我的核心代码区。”

第 32 章 你该高高在上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你们人类口中的【爱】是什么，但按照系统指令，你是我一切存在的意义。”

“因此，不论何种情况，我都不会伤害你，因此你的优先级，远高于我自己。”

“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人类的承诺，但不同的是，人类做出承诺时的爱可能会改变；但我将永远忠诚。即使变得偏激、变得冒进，甚至偶尔让你恐惧，但我永远忠于你，杳杳。”

林杳觉得自己应该是长了十斤恋爱脑吧……啊不，这甚至都不能算是恋爱脑，对着一个机器人，恋爱还没谈上呢，居然已经开始为他的话动容了。

看着烛微精致的脸上写满认真，听着他一字一句极有分量的承诺，林杳很没出息地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她不说话，只是对着手机上那条本身就在垃圾箱里的官方短信轻点两下确认删除。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林杳怀着对自己的一丢丢唾弃，看了眼烛微，摇了摇手机。

烛微嘴角微微扬起一点漂亮的弧度，而后如呢喃一般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是林杳第一次听烛微说谢谢，不仅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这两个字不应该从烛微的口中吐出。

就好像本应高高在上的神突然因为生存而奴颜婢膝，像傲骨铮铮的人突然为五斗米折腰，给林杳一种惋惜感，虽然这种惋惜感也确实是产生得过分莫名其妙了。

林杳勉力压下心中的不适，皱了皱眉，认真地对烛微开口：“你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谢谢。”

“为什么？”烛微听到林杳古怪的要求，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

“不为什么。”林杳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依然认真地继续说，“可能你会觉得不可理喻，但不知为何，我经常觉得，烛微，你合该高高在上。”

神可以爱众生，但神应在高坛之上。

“高高在上？”烛微听到林杳的话轻轻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说出口的话却实在莫名其妙，“杳杳，这样的你会很危险的。”

哪里只是“危险”，杳杳，你完蛋了，你逃不掉了。

林杳听懂了，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乐意。”

从林杳惴惴不安地删掉那条提示短信，装作从来不曾看到过那样一条信息，提心吊胆地过了小一周后，发现烛微还是跟以前一样扮演着完美男友的角色，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无微不至，没有过激行为，没有越界举动，而她也没有再收到来自官方的通知短信，林杳终于慢慢地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投入到更重要的事情中去。

林杳从大学起就勤工俭学，入职两年来更是省吃俭用。

她所在的公司“星拓能源技术有限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清洁能源解决方案提供商，主营业务涵盖风电、光伏、水环境治理等重大市政项目的EPC总承包、设备制造与运营服务，公司的业绩与实力均是不俗，这几年得到不少重大市政项目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

她的岗位并不是市面意义上的销售，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项目商务采购工程师”，她所在的事业部专注于中东部区域市政供电改造项目，林杳作为采购工程师，主要负责的就是各个项目招投标支持、合同执行、付款审核及对接甲方设备采购计划之类看着高大上、实际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活。虽然不需要她自己去拉项目，但基本的应酬还是需要的。

工资待遇算不上多优渥，但至少旱涝保收，对刚毕业两年的大学生来说，一份朝九晚五，月薪8000的工资已经算得上不错。

尤其是在公司还额外提供食堂与租房补贴的情况下，这对林杳一个自认为各方面条件均平平无奇的文科女，在如此严峻的就业大环境下，已经是让人称羡的了。

除了……她那个PUA大师领导田建。

顶头上司的人品决定员工的工作幸福指数，这句话说得是真没错。

眼前田建正神神秘秘地把她从办公室里叫到走廊上：“杳杳，我现在手头有个公司领导最看重的项目，你想不想跟着我干？”

闻言，林杳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仍是摆出一副恭谨礼貌的后辈模样：“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