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不悦,心中不敢再提他宣九王进宫一事,伏地叩首:“我嫂嫂很可怜,求陛下饶了她的母亲。”
我未起身,耳边传来急节的脚步声,他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扶起来了:“你也不能怪朕,九王身为宗室子弟,坐享富贵多年却于无益于江山社稷和百姓,朕能让他女儿下嫁给你二哥是他的恩宠,他还敢以此挟恩自重着实该死。”
我抿着唇不答话,他这才道:“好了,阿嫄说饶了那朕便饶了他们。”
他转头张大监去传旨:“你去告诉九王一家,是娘娘求了情,若还有下一次,定严惩不贷。”
我得了他的承诺,谢了恩便要走。
第106章 这是心病,太医治不了心病
他却拉住我的手,一把撸起我的袖子,上边都是细长的伤痕,伤口并不深,只是我回京后养的白了,看过去便有点吓人。
又转头去吩咐人叫太医,我抽回了手:“在府里的时候已经有大夫看过了,一点小伤无妨的,宸妃还有事务要问臣妾,在朝阳宫等着呢。”
他只拽着我不放,皱着眉头问我:“阿欢这回发的这般厉害吗,前两日的狂风骤雨像要将天掀了似的,你也没回来,朕便也猜到了,你都不肯让御医看一眼,如何知道没用?”
这话他问过好多遍了,如今我一肚子火,他却总拿这个来说事,我越发恨的想当场宰了他,可面上却只能垂了眸道:“臣妾说过很多遍了,这是心病,太医治不了心病。”
大概我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大了些,张大监有些担心望过来,周尧却并没有生气,摸了摸我的头顶:“朕没旁的意思,不过是担心你,不愿意便算了,别恼朕。”
我说不敢,他长叹了一口气:“阿嫄是为九王妃一事不痛快吧,朕是下旨让她女儿嫁了你二哥,因为这事朕给了他们家不知多少恩典。可他们是怎么做的?自你回了京多少次上门求见九王妃,她都避而不见,若非你不愿,朕早就处置她了。如今他弟弟做下那罪该当诛的事,她倒是很快找上门来了,挟恩自重来为难你,朕如何不厌恶。”
见我不语,可这回却脾气极好的与我道:“朕知你看他们一家甚重,可朕也没对他们如何,你一求情朕不都收回成命吗?朕就是想让他们记着你情,也想让他知道不是姜家欠九王一家,是九王一家欠着你的。”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把我看重的人逼死倒是为了我好了,我冷笑一声:“所以陛下就要她死,您知道她的身子不好,那么冷的天让她跪在殿外,还能活命吗,她顶撞陛下是有罪,可也不过是爱女心切,竟比赵国公还要罪大恶极吗?”
他瞬间就变了脸色,极是迫人:“谁与你说的这些?”
我问他:“陛下处置了人,还不让人知道吗?”
我见他目光凌厉的扫了扫一旁的张大监,张大监躬身大气不敢出。
正在僵持之时,外头通报太医来了。
我道:“臣妾告退。”
他竟又跟了上来,抓着我的手竟有几分不安:“朕……朕……只是……只是不想你为难,我知你生气,可也让太医瞧瞧再走可好?”
我强压下我心头的恶气,躬身了谢了恩:“还请太医随我回朝阳宫吧。”
他这回倒没有再拦我。
只是刚一出殿门,便听见身后碎裂之声,尔后便是周尧冷厉的声音:“那日的事是谁说出去,给朕查,查出都打死!”
听起来那日他宣九王夫妻的事是有意要瞒我的,我问清明:“此事是谁说与你听的?”
“是承明殿负责洒扫的一个宫女,那日正好是她当值。”
我让清明去提人,她回来告诉我那宫女暴雨那夜失足落了水溺死在了湖里。
第107章 娘娘,良药苦口啊
死的这般巧,这事便更不简单了。
我起初为赵屯田的事求周尧时,他虽不允去却也没有对九王夫妇如此反感,那便是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入了我们国公府,可那一夜他们来的时候有意要避人耳目,是夜里来的一辆普通的马车入的后门,国公府绝不可能有人有问题,难道是九王府?
我让人找来张大监问还有何人在陛下跟前提过九王家的事。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求道:“陛下现在还为此事震怒,奴婢要是说了,陛下定会打死我的,求娘娘饶了我吧!”
我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只问道:“这事我不会大动干戈,只想心里有个数,来找陛下可是宗室之人?只要点个头摇头便好。”
他一脸的难色,还是微微了点了点头。
九王素来胆小,定然是没有胆量结勾朝臣,那能随时见到皇帝还能说上话的只有宗室之人而且还在朝中为官的,我让清明去找份在朝为官的宗室名单。
先帝在时重外戚打压宗室,不许宗室参政,就算到了如今,宗室的子弟也不如赵氏子弟风光,不过周尧用人不拘出身,又大力推行新政正需要人才,倒也有不少入了朝堂,想查也不难。
不曾想晚上周尧又上门了,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正。
我刚要起身行礼,周尧又把我摁回了榻上:“听说阿嫄腿疾又犯了,朕来瞧瞧你。”
他这般关切,好像忘了他还气的要将人打死了,说什么九王一家挟恩自重,九王一家能有什么恩,分明是在敲打我,可转眼他便又对我关爱有加,好个恩威并施,打一巴掌给个甜豆。
可老娘我不爱吃!
一想起他逼死九王妃,我一面想着打死他得了,一面却只能恭恭敬敬的与他道:“春天潮湿,难免有些不适,其他倒也无碍,多谢陛下关心。”
他竟没接口,只是又脸色不善的瞧了我好一会,然后招了招院正:“给娘娘把把脉。”
上午我一出承明殿的门我便将院正打发了,回回这些人开的药难吃的要死还没什么用,我本极自信周尧现下不会杀我,可这狗皇帝回回都跟的极紧,生怕我少吃一顿药,让我不由得疑心他是不是下了什么让太医下了发现不了的慢性毒药。
院正替我把了脉,朝皇帝道:“娘娘手脚的不过是擦伤倒也无碍,不过……”
我斜眼瞧他,非得卖关子才显得本事是吧?
周尧看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大将军从不惧死,直说就是了。”
我:“ ……”
他娘的这是来给我看病的吗,是想我早些死吧。
太医这才恭声问我:“可是国公爷的癔症又犯了?”
我点了点头。
他又道:“娘娘这是身子耗损过大,才导致精气不足,气血两虚,这季节本就潮湿,如此一来便加重腿疾,娘娘夜里怕是不能安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