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悄悄退了出去,给这对准父母留出私人空间。当厉战终于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带着灿烂笑容时,温婉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不苟言笑的模样,如今却为她哭得像个孩子。
回程的吉普车开得比来时慢了十倍。厉战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瞪得像铜铃,遇到小石子都要绕道而行,活像在驾驶坦克穿越雷区。
“其实不用这么小心。”温婉无奈地笑道。
“闭嘴,好好休息。”厉战目视前方,声音温柔却不容反驳,“从现在开始,你只负责吃饭睡觉,其他事交给我。”
家门口,梅郦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吉普车缓缓驶来,她小跑着迎上前,手里还拿着锅铲,围裙上沾着面粉。
“慢点下车!”她指挥着厉战,像在部署一场重要战役。
厉战道:“妈,温婉怀孕了?!”
梅郦愣了一下,瞬间拍着大腿道:“还不赶紧扶着你媳妇儿进门!”
温婉被这对母子当成易碎品一样护送进屋,安置在铺了三层软垫的椅子上。桌上摆满了菜肴:鸡汤、红烧鱼、清炒时蔬...还有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
第90章 为了宝宝,忍一忍
“谁要你救!”黄玫突然暴起,双手抓住温婉的衣领,“我宁愿死也不要当个残废!你知道每天醒来发现自己少了条腿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你有多恶心吗?”
温婉没有挣扎,只是护住腹部。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黄玫注意到了,她狐疑地低头,目光落在温婉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你……”黄玫的表情凝固了,“你怀孕了?”
没等温婉回答,黄玫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太好笑了!你锯了我的腿,自己却怀了孩子?这是什么?报应吗?那为什么报应在我身上?”
她疯狂地拍打自己残缺的右腿,眼泪混着口水往下淌。温婉想制止她,却被一把推开。
“别碰我!”黄玫尖叫着,转动轮椅撞向旁边的墙壁,“都是你!都是你们害的!凭什么你能好好的怀孕,我却要像坨烂肉一样瘫在这破轮椅上!”
轮椅翻倒,黄玫重重摔在地上。她不顾疼痛,用拳头捶打地面,像个撒泼的孩子:“滚!滚远点!我不要你的可怜!”
温婉蹲下身想扶她,却被赶来的江嫂子拦住:“别过去,她最近总是这样,见人就咬。”
江嫂子叫来两个壮实妇人,合力将挣扎的黄玫抬回轮椅。黄玫仍在嘶吼,声音却渐渐嘶哑:“你们都会遭报应的!尤其是你,温婉!你等着!”
人群散去后,温婉仍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腹部。
“她需要心理医生。”温婉轻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不是骂她,也不是可怜她,而是专业的帮助。”
江嫂子叹了口气:“谁劝都没用。自从出院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砸东西骂人。疯了一样。”
温婉望向黄玫被推走的方向,心中沉甸甸的。作为重生一世的人,她清楚黄玫正经历着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折磨。作为女人,她无法不对那个破碎的灵魂感同身受。
“我去看看她。”温婉突然说。
江嫂子大惊失色:“可使不得!她现在最恨的就是你!万一伤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温婉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是啊,自己还有个孩子,已经为人母了,不可以莽撞行事,她想,有些问题,大概只有时间才能解答吧。
“我这就派人24小时守着她!疯女人要是敢靠近你十米以内。”
得知温婉被黄玫骚扰,厉战像头被激怒的棕熊,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军靴踩得地板咚咚作响。他右手握成拳头,不断捶打左手掌心,仿佛那里就是假想敌黄玫的脸。
温婉坐在藤椅上,小口啜饮着梅郦熬的安胎药,眼睛跟着丈夫的身影左右转动。药很苦,但看着厉战这副模样,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厉团战。”她放下药碗,声音柔和却坚定,“冷静点。”
“冷静?”厉战猛地刹住脚步,转向妻子,眼睛瞪得像铜铃,“那疯婆子差点扑到你身上!要是伤着孩子我把她的皮给扒了。”
“她没有碰到我。”温婉叹了口气,拍拍身边的座位,“来,坐下。”
厉战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却没有坐下,而是单膝跪在温婉面前,大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三个月的孕肚还不明显,但厉战总能准确找到那个弧度,像抚摸珍宝般轻柔。
“我怕。”他低声说,额头抵在温婉膝上,声音闷闷的,“每次想你,我就担心的不行,晚上睡都睡不好。”
温婉心头一软,手指插入厉战粗硬的短发中轻轻按摩。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军人,此刻在她膝头脆弱得像个小男孩。
“我培训过,记得吗?懂很多护理知识。”她捧起厉战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和宝宝。黄玫需要的是治疗,不是看守。”
厉战的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扎得温婉手心发痒。他皱着眉,像在思考什么军事难题,最终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好吧媳妇儿,听你的。但至少答应我,别单独见她。”
“好。”温婉微笑着应允,拇指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厉战的眼神渐渐变了,从担忧转为另一种更炽热的情绪。他慢慢凑近,鼻尖轻蹭温婉的颈窝,深深吸气,像要记住她身上的每一丝气息。
“婉婉。”他的声音突然低哑下来,带着明显的欲望,“已经三个月了...医生说...”
温婉立刻明白他在问什么,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厉战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缠上她的一缕发丝,轻轻绕圈,另一只手则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下滑。
“不行。”温婉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声音却软得不像拒绝,“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不可以,你知道的。”
厉战像被泼了盆冷水,整个人垮了下来,额头抵在温婉肩上哀嚎:“可是我想...”
“想也不行。”温婉努力板起脸,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为了宝宝,忍一忍。”
厉战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像只被夺走骨头的大狗:“就一次?轻轻的?”
温婉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忍不住亲了亲他撅起的嘴唇:“不行。去冲个冷水澡吧,厉团长。”
厉战不甘心地又磨蹭了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站起身:“你这是虐待军人……”
他一边嘟囔一边往浴室走,故意把脚步拖得老长,还不时回头抛来幽怨的眼神。温婉笑着摇头,扔过去一条毛巾:“快去吧,别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