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小九慈捧着药膏退下,回到下人房,学着瑞芝教的手法给自己抹药。药膏沁凉,混着淡淡的药香与荷香,竟与二爷身上气息一般无二。

夜深人静,观沅蜷在?通铺最里侧,听窗外北风呼啸,想起自己的新名字观沅。

真好听啊,以后,你就是观沅啦!

观沅将药膏攥在?胸口,忽然觉得,这?长直院的冬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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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

春日下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棋盘,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晒得暖融融的。

观沅盘腿坐在?窦炤旁边,小手捧着一个小糖罐,目光却?忍不住瞥向?窦炤执子的手。

那是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微陷,想是常年?握笔的缘故。只?是此刻捏着棋子,又显得格外轻巧灵动。

窦炤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似在?深思。观沅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他。

她如今作为窦炤的玩伴,每天?就是陪他干坐着下棋,她当然不懂围棋,便坐在?一旁端茶倒水递糖地伺候。

此时院子外面海棠花开得正艳,底下还有只?小猫在?打滚,她多想出去逗猫玩儿啊,可她不敢说。

说什么?玩伴,玩伴不应该一块儿玩吗?怎么?如今还是这?么?闷在?屋里呢?

观沅一边无奈地想着,眼睛看着外面飘落的海棠花瓣,脑子里便开始发蒙。

窦炤捏着白子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心中不免烦躁。

“来颗糖!”他说。

每次静不下心来,吃颗糖就会好许多,可身边迟迟没有动静。

他皱眉,侧头瞥见跪坐在?蒲团上的小丫头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海棠花瓣从窗外飘进来,黏在?她翘起的发辫上,随呼吸一颤一颤。

“啪嗒!”

棋子落盘的脆响惊得观沅猛然睁眼,手肘撞翻放在?案上的茶盏,碧色茶汤沿着案沿淌下,形成一面水镜,倒映着窦炤绷紧的唇角。

“二爷对不起!”她慌忙去擦,袖口却?被棋罐勾住,玉质的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

这?可是窦炤最喜欢的棋子。

观沅只?觉得脑袋里炸了一般,一整个愣在?当场。

窦炤也是脸色刷白,想说什么?,看一眼吓呆了的观沅,最终还是忍住,压着嗓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

观沅这?才手忙脚乱将打翻的茶水擦干净,又找来专门擦棋的帕子,将那些翻在?地上的棋子捡起来,一颗一颗擦干净才放回罐子。

做完这?些,窦炤冷声?道:“困了可以回去睡,若再这?样?,罚你将所有棋子全部清洗擦拭一遍。”

观沅当然很想回去睡,可她攥着帕子摇头,瑞芝姐姐早就教过她,二爷最讨厌懒惰的丫头。

“二爷,奴婢,奴婢再不会了。”

声?音清软稚嫩,让窦炤没法生气,只?好不高兴地瞟她一眼,任她在?身边继续坐着。

观沅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春困如潮水般涌来,她盯着窦炤袍角绣的银竹纹,眼皮又渐渐黏在?一起。

棋盘落子的声?音忽远忽近。

恍惚间,有什么?痒痒的东西在?她鼻子上撩了撩,她“阿嚏”一声?,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发现外面阳光更好了,便又迷糊着往案几上蹭了蹭,听见极轻的笑声?:“你属猫的吗?倒是会挑地方打盹。”

再醒来时,日影已西斜。棋盘上不知何时摆出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黑子作眼,白子为爪,也在?睡懒觉呢。

肩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件外袍,沾着淡淡的药香与荷香。

“醒了?”窦炤立在?博古架前挑书,玉冠在?暮色中泛着柔光,“去清洗棋子吧,这?可是你答应的。”

观沅:“……”

这?觉真的非睡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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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

长直院后墙的狗洞里突然钻出颗毛茸茸的脑袋。

观沅顶着一头草屑,怀里紧搂着个鼓囊囊的布包,猫儿似的溜进茶房。小炉子上此时正煨着给二爷的药,苦香混着蒸腾的热气,熏得她鼻尖发痒“阿嚏!”

好大一个喷嚏,观沅慌得一把捂住嘴。

可已经来不及,檐下挂着的铜铃忽地叮铃响起来,她团团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见竹帘一挑,十二岁的窦炤披着件月白衫子踱进来。

见到满脸脏不溜秋的观沅,抬手便在?她头上一敲:“又偷跑出去掏鸟窝,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孩子?”

他说着,又掀开药罐,被苦味呛得皱眉,“让你煎药,这?还能……”仔细一看,似乎还没干,火候刚刚好,便咽下后半句。

观沅笑道:“我算着时间,不会熬干的,二爷你快看我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观沅献宝似的展开布包,三只?湿漉漉的雏鸭挤作一团,嫩黄绒毛上还粘着浮萍,“西角门柳嬷嬷家的母鸭孵的!她说要将它们都炖了,我便拿这?几个月攒的银子换了回来。”

窦炤无语:“这?种话也只?有你这?个傻子会信,骗你钱呢。”

观沅却?摇摇头:“不是的,我看她都已经将那只?母鸭宰了,这?小三只?肯定也会没命,怎么?会骗我呢?”

窦炤懒得跟她解释,看见她手里的雏鸭确实?可爱,便伸手用指尖戳了戳小鸭喙,那雏鸭竟啄住他手指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