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虚地岔开话题,说:“他在乱你的心,不要被他影响。”
怎么可能不被影响。我揉着眉心,疯起来谁都不顾,直接和蒋义天打了电话。
“蒋总。”我声音嘶哑:“我和你女婿吃了顿饭,他劝了我很多,我觉得说的很对。但我也想提醒一句,你要求我他要完好无损,他却提到了我在乎的人。你要这么算,可不太公平。你如果想继续利用我,就要保证我身边的人安然无恙,这也是我们约定的底线,如果我身边的人真受什么伤,这笔账,我会算到你们所有人头上。你家大业大,有钱有权,惜命,但我烂命一条,我会拉你们一家人陪葬。”
求和没谈拢,那就直接开始。我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盯着那家传媒公司,也在里面安插了眼线。但是这些都不够,我找秦湛借了人,向他说清楚来龙去脉。秦湛操了一声,满满的惋惜:“仇袭这孙子管的太严了,我没法直接帮你,错过一场大战,真他妈可惜。”
兴许是我眉眼间的阴霾久居不散,导致前段时间犯了错的副厂也不敢出现在我眼前,我却主动抓住他,问他跟他联系的人到底是谁。毕竟周行玉提到了钢厂,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不像是他做的。副厂连忙说:“女的,是个女的。”
“女的?”我颇为意外。毕竟我猜了一圈,都没想到竟然是个女的。
副厂点头:“她用的公用电话,我只知道是个女的,没见过,不知道长什么样。”
他不会骗我。
我在心里细细思索,还不等我理清其中的门道,也不等我理清,对方就已经出手了。
只不过不是针对我和傅一青,而是我爸妈。
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来不及听她声音里的变化,就被她的哭腔震的头皮发麻,“小喻,你快回来看看吧,你爸他……住院了……”
我连夜开车回了家,去了医院,病房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守着。她满头白发,神情沧桑又疲惫,看到我红了眼眶,哭的止不住,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抱我。我的视线停在插着氧气管的人身上,他没有了记忆里的强势和冷脸,直直地躺在那儿,旁边的机器展示着他的心跳,证明他还活着,只是往日一丝不苟的发现在凌乱,那双压迫感极强的眼睛也紧紧闭着,眉峰沟壑,脸上皱纹像蜿蜒的山脉纹路,无一不再说明他老了。
我有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我忘了,但我又似乎没忘。
我坐在病床前,看着他插着管子的手背,声音冷静地拉成一条直线,问我妈怎么回事儿。她说她也是接到电话才知道的,我爸本来在应酬,却突然倒在饭桌上,本来大家都以为是突发了什么疾病,到了医院才知道得洗胃,因为他脸色发紫,浑身僵直,不是病了,是中毒了。
有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还下的准确无误。
可饭店人多眼杂,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进出包间和后厨的服务员和厨师都被审问了一遍,也做了笔录,愣是没一个人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没有作案动机和所谓的不在场证明。最可疑的是和他一起吃饭的宾客,但他们也都茫然,我接电话的时候,他们才刚从警局出来。
现在饭店已经关门了,监控也在警局拷贝了,能做的都做了,硬是没有一个可疑人员。
我没坐多久,因为很多亲戚听了要来,我妈知道我最烦这种场合,让我提前走了。
我坐在车里抽烟,傅一青打了三个电话。
我给他回拨过去,他气喘吁吁地问我没事吧。
我握紧方向盘的手突然泄力,喉头滚动,哽了一下硬是没说出话。
“没事,小喻。”他的声音温柔有力,透过电话给予我安全感,“没事,不要怕。”
我心情沉闷,一路上都是他在说,试图调动我的情绪,最后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傅一青担心我做傻事连夜开车赶回家,专门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门响时我正坐在沙发边搓脸,他站在门口望着我,片刻后朝我走来,我刚看清他的模样他就跨坐在我身上吻我。我试图推开他没成功,他的吻激烈中带着温柔,舌尖扫荡我的唇齿,像小狗似的舔了一圈,多了些安抚的意思。我不再抗拒后他松开我,嘴唇殷红,四目相对,他把我摁进他的怀里。
是柔软的身体和熟悉的香味,我紧紧搂住他,突然觉得心落到了实处。他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没什么不对,连心跳都和往常无疑,但他来了以后我才察觉到自己之前的惶恐和无助。
“不要害怕。”他亲亲我的额头:“我陪着你。”
我点点头,声音沙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不够。”他温柔地看着我,抚摸我的脸庞,眼神充满了怜爱,像母亲看自己的孩子。
“我很爱你。”他说:“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也不允许任何人让你伤心。”
我瞳孔颤动,张张嘴没说出话。他用手指勾起我的唇角,希望我微笑:“我的确不方便出面,但我会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我拉着他的手:“你想怎么做?”
他笑了一下,神情自然又从容,第一次向我展露出他心机颇深的一面。
“搅浑水嘛,当然是要所有人都下场了,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我根据傅一青的安排找了二爷。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他,直觉告诉我钢厂被砸和下毒的事儿应该不是他做的。傅一青点点我的脑袋:“对方针对的只有你,钢厂被砸你没有反应,他们才会想到下毒,因为以为你不在乎,如果这次你主动出击或者表现出态度,他们就会知道你的软肋,会更针对你的父母以此来要挟你。既然打着和家里分裂的旗号,那就冷漠到底,这样叔叔阿姨反而是安全的。”
说完他有些心疼我,语重心长道:“小喻,我知道你重感情。那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把话说的再绝对,他们出事你也不会不管不顾。但我们没办法,走了一条崎岖又身不由己的路,而这条路,会让你成长、改变,也会让你成为一把利剑。”
“段喻?”二爷对于我的到来吃惊也莫名,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给我好脸色。我跟着他进了书房,他没给我让座,也没给我水喝,直接问我来干什么。我笑着摊开手说:“二爷,我这次来两手空空,但我的确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你跟我谈生意?”他嗤笑一声,很看不起我。于是我约他下棋。
来之前我已经了解,他的兴趣爱好和任何一个这个年龄段的中年男人一样,喜欢下象棋。而我对象棋一窍不通,两三局后,他把我杀的片甲不留,时间甚至不超过十分钟。对于我这样的新手,他鄙夷地感觉浪费时间,话里话外要赶我走。我看着棋局上的士和将,将棋盘轮转,像是赢家是我,输家是他。
他莫名其妙,“自欺欺人?”
我摇头,将棋子重新摆回来:“二爷。一局棋的输赢除了下棋的人,也跟棋子有关。倘若是孤军奋战,就算是经验老道的棋手也无力回天。但棋子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听命行事,谁把他握手里,他就为谁效力。”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什么意思。”
他听懂了。
我将自方的将拿出棋局,“一山不容二虎。二爷大可一试,反正也不会损失什么,风险也由我担。”
他双手抱胸,审视地盯着我:“你要什么。”
我将自方的士拿出去。
“我要出局。”
谈话告一段落,临走前他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相信和答应,但照着傅一青说的做没错。
现在真正势单力薄的人是我,我夹在这些人中间为姓蒋的冲锋陷阵,他就以为掌控我像拉着一条脖子上有绳的狗一样简单。却不知道离他最近的人是我,最能转身咬他一口的人也是我。
很快二爷约我见面,一同参与饭局的还有五爷。他一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饭桌上我们没聊什么,听二爷的意思是希望我和五爷握手言和。多亏之前的锻炼,我上来就自罚三杯,最后把五爷喝的东倒西歪,路都走不稳,但最终是搂着我的肩膀笑了。期间我的手机总是响,他问我为什么不接。我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