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沈质忽然站出来?,掷地有声,炸得骆希声清醒过来?。

大理寺明明没?遇到什么事啊?

骆希声非常疑惑,看到少卿嘴角微撇,表情里?带着一种“他又来?了”的无奈和窘迫。

只听见沈质道:“吏部侍郎冷贞,擅离职守,构党作乱,盗权窃柄,误国殃民,还?望陛下辨忠奸,正?清源!*”

原来?是要?弹劾人。

不对,他怎么会弹劾冷芳携呢?

第060章 中贵人09

少卿看出骆希声的困惑, 凑到他耳边极小声地说:“咱们大人看冷大人非常不顺眼,满朝之中,唯独他一人几?乎次次早朝都要弹劾他, 显然是恨极了, 纵然陛下从未曾削减对?冷大人的宠爱也?依旧未停。”

“所以这一茬几?乎是例行之事,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惊慌。你看那些大人物们全都冷静自若。”

原来是这样。

虽然还没接触过上?司的上?司,但在大理寺待了一阵,骆希声也?听说过他诸多事迹。寒门出生,凭自身努力考入百药书院, 殿试上?被皇帝看中, 从实干做起, 青云直上?, 一路官至大理寺卿。

为官清廉, 从不收受贿赂;断案如神,洞穿蛛丝马迹, 明察秋毫。在位期间从无冤案, 在民间有“青天”的名声。

这样性格之人,确实会对?不走?正?路、蒙蔽陛下的奸佞厌恶至极。虽然骆希声觉得,天成?帝与冷芳携之事, 明显是天成?帝觊觎美貌臣子以冷芳携的才名能力, 只要安心?做事,何愁高官厚禄?完全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朝堂骂名为脔/臣。

天成?帝的长?相又不是多么俊美潇洒,更不可能与他真心?相爱。

所以只盯着?冷芳携一人攻击, 不仅于?事无补,无法达到除奸佞的目的, 反而容易招致皇帝的不满,有碍前途。看来他上?司的上?司做人可以,做官却不行。

沈质突然的弹劾吹散了睡意,骆希声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偷偷观察前列人物的动向。

冷芳携也?在朝上?,只是几?乎位于?文官之首的位置,只比几?位阁老落后几?步。从这个站位也?可看出他权势之煊赫。

他未着?朝服,一身打扮堪称不伦不类,在朱紫金冠的朝臣中极为醒目,骆希声仅仅侧了侧身,便能看到他的背影。打量之前,他发现还有许许多多同他一眼的人默默观察他,倒没有多少愤怒之色,反而眼神复杂。

以骆希声的眼力,甚至发觉易阁老与他之间关?系古怪。沈质弹劾时,易阁老转身过来瞧了他一眼,虽然面容严肃,眼底却是明晃晃的担忧,不过那时冷芳携正?在看沈质,等他转过身来时,只看到了易阁老的背影。

明明一直以来,常常听闻易积石与冷芳携二人交恶的消息,冷芳携被置入揽雀宫时,易积石还曾当庭辱骂他。如今看来,易积石非但并不厌恶冷芳携,好似对?他还有情谊。

古怪,真是古怪。

出门前咽的小饼早已消化?,骆希声肚里空空,却吃了一肚子瓜。原本无聊至极的朝会,似乎也?平添几?分乐趣。

沈质先以铿锵一句定了冷芳携的罪,再分列逐条陈述罪状,证据详实、文采飞扬,显然酝酿已久,几?乎未断一词,一气呵成?。

若不是弹劾奏折,该是一篇流畅的佳作。

说完后,沈质伏跪于?地,双手端持象牙朝笏,声音沉稳:“乞赐圣断早诛奸险巧佞、专权贼臣以清朝政。*”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天成?帝端坐上?首,身着?明黄衮袍,腰束琥珀,十二旒静悬,几?乎辨不清表情,只看到一个下巴。

但以天成?帝的从容姿态,想必对?沈质的弹劾毫无惊慌,且心?中早有成?数,任沈质用?语之严酷,也?未改变对?冷芳携的偏爱。

果?不其然,他侧头看向文官之首,温声问道?:“冷爱卿,你可有话要答?”

此前他与朝臣奏对?,声音虽不算寒冷刺骨,也?能称得上?冷若冰霜、极富威严,弄得朝臣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可对?象换成?了冷芳携,只是问一句话,声音便如冰遇火,柔和悦耳,听得骆希声嘴角微撇,心?道?陛下你这样盛宠,难怪大家对?他不满。

冷芳携先是笑了笑,盯着?沈质看,懒洋洋地回?击:“大理寺旧案堆积,前次拐子案闹得沸沸扬扬。沈大人不专心?断案抓贼,却花大力气为难我一介小人物,真是荣幸。我被如何攻击为难且无所谓,百姓们可还等着?大人伸冤,还请沈大人为生民计,暂且放我一把。”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沈质管得太宽!

敢在朝会之上?,陛下当面言辞如此放肆,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天成?帝与冷芳携笑谈几?句,轻飘飘将此事揭过。

嘶……

精心?准备的奏章全数被驳回?,还被冷芳携当庭言语挤兑,骆希声不敢想象自己顶头上?司有多生气。不过沈质的修养显然很好,起身回?到队列时神情堪称平静,一点也?瞧不出愤怒的颜色。

也?是,这不是他第一次弹劾冷芳携,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被驳回?,只看冷芳携现今如日中天,就可知从前弹劾的结果为何了。再是脾气暴躁之人,多次遇到同样的事,估计也?习惯了。

这一茬堪称整个朝会里最精彩的一幕,看得骆希声精神焕发,下朝出殿时,一点也?瞧不出刚来时的昏昏欲睡。被少卿调侃趁着?朝会偷偷补觉。

少卿说有事先走?一步,估计是与同僚约好吃饭。在大理寺里通常找不到他,偏偏能在京城各大酒楼里碰到,不得不说真是滑稽可笑。

骆希声独自一人,绿色官服在一众朱紫中极为显眼,惹得不少人投以注目。他泰然自若,不因参加了次朝会,亲眼见到了皇帝而飘飘然,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心?头想着?昨日搁置的案子,打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了结了。

却看到沈质自身侧走?过,径直朝冷芳携的方向去。

骆希声脚步一顿,心?道?,此事与他无关?,未免牵连到他,还是快些离去。

心?里这样想,脚步反而放得更慢,骆希声偷偷跟在他们后面,见沈质大步流星到冷芳携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两人就此停住。沈质只是扫了一眼,冷芳携身边的几?名御史便识趣地退开,让出两人谈话的空间。

我这是害怕二人矛盾激化?,冷芳携被打了。那样漂亮的脸,被打了岂不可惜。

骆希声这样想,藏在一株古朴虬蟠的连理柏后,小心?翼翼地观察。

一些路过的朝臣也放缓脚步,只是没骆希声那样厚的脸皮,站了一会儿?就急匆匆走?了。

冷芳携与沈质之间却不似旁人想象中势同水火,堪称你死我活。沈质找冷芳携,也?并非兴师问罪,或是恼羞成?怒。

若有心?人仔细观察,还能发觉二人对?面时,腰间所系的玉佩像是用?同一种玉料雕琢而出,通体雪白,只在各自的左侧和右侧有一抹云霞般的红痕。若将两枚玉佩拼在一起瞧,便会惊人地发现两者合二为一,不正?是一块完整的玉石!

只可惜很少有人注意沈质的穿衣打扮,又因他闻名朝野的对?冷芳携的厌恶,无人会抱着?钻研的心?态仔细观察他们的玉佩。

“你……”分明是沈质主动按住冷芳携的肩膀,但当后者看着?他时,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最近过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