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质知晓冷芳携近日除了胃口较差,身体十分康健,又因身旁多了位逗乐的侍卫,宿在揽雀宫内不似往日沉闷。中秋节时,还与越云岚相见。
更知晓他与天成?帝何时行了房。
沈质对?冷芳携的近况一清二楚,正?是因此,他才主动找到冷芳携。
“沈清仪。”冷芳携却念他的名字,语气有些抱怨:“你今日说话太严厉了。我难道?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吗?”
他自己调侃自己,沈质听了,心?却好似被狠狠抓了一下,说不出的难受。他昨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冷芳携的身影,现下胸口闷痛,和未好的咳疾混在一起,还未回?答便以袖掩唇,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冷芳携唇角的笑容淡了,等到沈质勉强直起身,道?:“你看你现在,百病缠身,哪有我们之前同去爬山时的强健?不是风寒便是咳疾,没一日好的。我此前说要你寻个清闲职位好好养病,你偏不听,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牛耕地一般不辞辛劳,恨不得将一身心?血挥洒案牍,是真不要命了!”
“这样,你还次次变着?花样弹劾我。师兄,你就这么恨我?”
最后一句,堪称锥心?之言。沈质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如薄纸:“我从未怨恨你。”
冷芳携扬眉道?:“那你总说我坏话?!”
“芳携,你明知我……”沈质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极低,“如今你有烈火烹油之势,鲜花着?锦之盛,看似前途不可限量,便是汤沃与易积石也?不敢阻你的路。可你知道?,古往今来,以色邀宠、佞幸一流,纵然一时权柄煊赫,从没有好下场!”
他声音沙哑,还带着?咳意,有字字血泪之情:“我若不出面与你为难,弹劾你,日后百官要以你为靶,帝王更生忌惮!天家无情,帝王之宠爱从来不能长?久,届时你待如何?”
见冷芳携默然不语,似是被他的话戳中心?头隐秘,沈质忍着?胸膛的痛楚,柔声劝哄:“你日后行事收敛一些,别总是惹人注目,好吗?师兄会想办法接你出宫的。”
“师兄……”冷芳携摇摇头,“如师父所言,你就是太过天真了。以为世上?什么事,只要你有心?,便能办到。或者说傲慢?”
他笑道?:“接我出宫?此事暂且不论,你要云娘如何自处?她被纳入飞羽宫,此生都出不了这重重宫阙,是我之过。她尚且要忍耐深宫寂寞,我却拍拍衣袖走?了。冷贞,不是这样的人。”
沈质完全不在意越云岚,甚至因为她的身份,对?她隐隐有敌意。他知晓越家的宅邸阴私,认为越云岚始终在利用?冷芳携,冷芳携却总是用?怜爱的眼光看她,把她当做需要好好呵护的妹妹,令他格外看不过眼。
从前二人便因这些事吵过几?架,但现在,沈质不欲提及越云岚之事。
“汤沃与易积石两党已经势同水火,陛下非但不制止,反而火上?浇油。文官一旦斗狠,使的手段比武人凶残百倍,更易牵连旁人,历朝大案大多来于?此,杀得头颅滚滚、血流成?河。天成?帝以此为娱乐,你不要再牵扯其中了。”沈质道?,像是知晓冷芳携在血书案中对?易积石的维护。
冷芳携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神色,顶着?沈质忧虑的脸色,未与他辩驳,慢吞吞道?:“好,我知道?了。师兄。”
他凑到沈质跟前,额头差一点抵着?他的鼻尖,嗅到沈质身上?干净的皂角味道?,轻声说:“我会乖乖的。”
沈质的身体一时间僵硬起来,心?跳加快,带得血液翻涌,冷芳携看到他耳垂上?滚烫的红意,眯起了眼睛。
难道?沈质也?……
也?是,前两个世界里受到“病毒”影响,发生异变的本来就不止一个人。冷芳携将他们的变化?总结为,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觊觎和占有欲。
不过,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变异,也?影响不了他的计划。
轻轻的笑自胸前传来,沈质苍白的唇紧紧抿着?,后退半步,低头想跟冷芳携说什么,忽然看见他领口之内的情形。
微垂的手指蓦地紧紧内扣,攥着?掌心?皮肉,连指甲刺破了表皮也?没发觉。
沈质死死盯着?光影之中的雪白脖颈,那上?面玫红的印记红得刺人,令他险些失去理智。
没事,没事。沈质不断告诉自己,牙关?却紧紧咬着?,素来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瞬即散的狰狞。
明知皇帝与冷芳携同榻而眠,明知他们才行房不久,那么,留下痕迹是理所当然的……他师弟的皮肉本就娇嫩,碰一下都要留下青痕,何况缠绵情浓时的亲吻?
那都是正?常的,他为此怒火丛生才是不正?常。
“师兄,你怎么了?”冷芳携道?。
沈质狠狠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总算把眼底翻滚的怒意压下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大理寺里案情繁多,我先走?了。芳携,你保重。”
转身的那一刹那,笑容忽然隐没,面上?是勃然怒意,眼底凶意狰狞,看得骆希声一愣,差点以为沈质要对?冷芳携动手了。
好在他顶头上?司似乎还有理智,只是自己生气,没有对?同事诉诸武力。
……就这么气啊。骆希声咋舌。
刚才沈质那表情,那眼神,下一秒杀人都不奇怪。
这让他真是充满了好奇,很想知道?冷芳携对?他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不过现在人已经走?了,只能自己想想,他脸皮还没厚到去冷芳携面前问,尤其是发生了之前的巧取豪夺事件之后,几?乎没脸去见他。
躲在连理柏后,站得腿都有些酸。骆希声拍拍衣服上?掉落的枝叶,施施然走?出来,打算离开,抬头时却发觉冷芳携还未走?,与那几?名御史一同站着?,直直看向骆希声的方向。
“……”
两人对?视,骆希声硬着?脖子没挪开,从冷芳携眼底瞧出了揶揄之色,尴尬地摸摸鼻子,恨不得脚边有条缝给他钻进去。
虽然他没有偷听,只是担心?冷芳携的安危,但在对?方眼中,他估计已经是个偷听偷看的猥琐小人了。
骆希声心?里连声叹气,踢着?脚下的枝叶,有些没走?的官员经过他时,还调侃他几?句。
“你这小官,是不是想攀附中贵人?”
“长?得确有几?分姿色。”
“想必他对?你已经印象深刻。”
话里除了调侃之意,酸味更是扑鼻,挤兑之情溢于?言表。还好没有大理寺的人,否则回?去就要被人穿小鞋了。
骆希声也?开自己的玩笑,心?想那么漂亮的老婆,要是真能给他,怎么不乐意呢?
那些朝官也?只能说说酸话了,他能被冷芳携放在眼里,是他的本事!换作他们,恐怕脱光了衣服裸奔,都引不起冷芳携的注意。
嘴上?嫌弃他攀附别人,真要给他攀上?了,那些人不得恨得咬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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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官之间打嘴仗,那头冷芳携出了金銮殿,却与天成?帝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