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让对这种聚会已经有了一定的隔膜感,甚至是无所适从和不喜欢的。他来,只是有点想知道,解良宵会怎么跟朋友介绍他。

“你的朋友呢?”他忍不住问。

“还没来,”解良宵懒懒地答了句,叉起草莓奶砖尝了尝,送到喻让嘴边,“好吃,你尝。”

喻让咬了一口,清淡草莓甜和浓郁奶香纠缠味蕾,是挺好吃的。

见解良宵举着叉子没动,他就凑过去把剩下那点也吃了,不小心蹭到嘴角,刚要伸出舌头舔一下,解良宵压住他肩膀,倾过身把那点奶渍舔掉了。

“桌上不是还有吗,怎么老抢我的。”

解良宵说完便探进来,吸着他的唇舌,慢条斯理地,将他口腔里未化的奶砖舔了个一干二净,不依不饶地索取赔偿。

音乐中途切换,失火般的光线横肆,这一隅便如劫后焦土,鸦黑的宁静。喻让渐渐偎到了他怀里,解良宵的手隔着衣服在他髋骨处抚摸,顺着舌吻的韵律情/色地来回,有一下没一下地撩进衣服里。

冰凉凉的面具碰到喻让颌边,他掀起眼皮只觉得四下缭乱,一片荒淫。

他想,有时一个面具就能让人不避忌目光,把感情、恶念、欲/望宣诸于众。遮住脸或许蒙蔽不了别人,却能麻痹自己,像捂着耳朵就能假装,谁都听不见偷盗时的钟声。

整点,厅里的珐琅钟当真敲了起来,周围嘈杂许多。

解良宵舔了舔他唇角,把人松开,喻让平复了呼吸,帮他抚平衣领。再抬头时便看见相当一部分人已经不在厅内,还有一些也沿着泳池,往后门的方向去了。

“他们去哪了。”

解良宵看了他一会儿,唇角牵起,语气里没什么波澜:“不清楚,跟上去看看吧。”

无风的夏夜,门外是望不见边际的蔚蓝水泊,澄净似水晶宫的奇异建筑矗立在中央,河灯映衬之下美轮美奂,如同一尊鎏银的古法琉璃。

“那么有多少人能在厄里斯的魔镜里看到爱情呢?等一下就为大家发放匙卡,请各位暂存手机,与自己的伴侣分别进入迷宫,感受一番今晚的重头戏吧!”

一个看上去像是派对举办者的人激情昂扬地说着什么,他们错过了前半部分,喻让没怎么听懂,大概是说一个游戏,两个人从这座立式迷宫的不同入口进去,看能不能遇到彼此。

听起来很无聊,但在场的多数人都似乎情绪高涨,露出的半张脸依约可辨兴奋之情。

解良宵看了眼发到手上的匙卡,前面的人正陆续涉过水中回廊进入那栋建筑。

他问喻让:“想去玩吗?”

这游戏古怪得很,喻让不太想,但他只是说:“你想吗。”

解良宵笑了一声,似乎顿了顿,最后道:“来都来了。”

他们走到迷宫岔口,喻让将手机放进柜子里,转头望向解良宵,解良宵也在看他。

他离他有一段距离后,因着脸上的面具,喻让竟然觉得朝夕相处好多天的人有点陌生,像一个跟他毫无干系的过客。

但他知道那是他。

斑斓的流影照在他们身上,喻让伸出食指,凌空朝他飞快地画了颗心,笑笑,用唇语无声地说:“解良宵,等我呀。”

解良宵注视着他的背影,脖颈和手臂都凉浸浸的瓷白,美好的身条隐在衣服里,是月光下的白桦林。喻让像一枚香饵,沉进波光荡漾的迷宫入口,消失不见。

解良宵盯着那入口很久才收回视线,翘了下嘴角,眼中却没什么欢愉神色。

拇指一松,匙卡坠到地上。他在手机上翻到乔瑜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

第二下嘟声还未响起,解良宵突然将电话摁断了。他把手机抛进柜子里,捡起匙卡,向喻让那个方向跑过去。

18.

幽香袭来,喻让一进迷宫就有些发懵。里头路径四通八达,其间隔断不知是由什么做成,冰雕玉砌一般,两壁镶嵌着上百面镜子,有种冷冽的科技感。

地板也是刻出裂纹的透明材质,踱步间好似踩在盈盈水波上。他走了一段路,察觉有些不对劲,手指抵在一面镜子上试了试,镜像与手指间没有距离。那是一面镀膜的单向玻璃。

这种设计令人生出正被暗处眼睛窥伺的寒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择了条路继续往里去了。

地面转为实木段后,温度好像升高了许多。镜像纷繁,烛色氤氲,靡靡的香气越盛,他微微屏了屏呼吸。人基本都走散了,相照映的镜面把他的身影复制成亿万个,仿佛陷在湮远时空隧道的岔口。

他被诓骗进死路,用匙卡刷开尽头的门,却见到一个女人正坐在性/爱椅上,双腿高高架起,面前的男人正将她裙摆推到腰际。

他慌忙别过头,面颊微烫地带上门,调转了方向。

身上发了点薄汗,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居然有人这么快就跟恋人碰面了吗。

转进下一个巷道,又闯了几个隔间,喻让才意识到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这些人只是随意地凑做一对,像交媾的野兽滚进了门内,或者直接就在过道里,汩汩水声牵出粗喘和呻吟。他们谁都没有摘下面具,彼此或许不知道对方是谁,却不可能不清楚,那不是跟他们一道进入迷宫的人。

身体忽冷忽热,如冰炭同炉彼此煎熬,升出的瘴气妖邪一般在血管里流窜。那香味有问题,他辨不清方向,退让着,凭直觉向来路奔过去。

有些混沌的脑海浮现出解良宵的身影,缱绻的亲吻,戴着面具的脸。

他知道吗。

似冰雪砌成的墙面浮凸着各式曼妙伟观的身体轮廓,特制低温蜡烛落下煽情的玫瑰红,棘突一般的细小钩子间,挂满口球、跳蛋、羽毛和束缚带,秋千刑具晃荡在门边。这栋建筑乍一看那样清洁,却处处透着妖冶,仿佛裸裎的圣娼朝信徒展露秘地。

喻让沿着通风的地方快步走着,虽然浑身发烫却还算清醒。他与人擦肩的时候被扯住了手臂,刚要甩脱就听见那人叫了他名字。

他怔了怔抬头,看见男人一头黄毛桀骜地翘着,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

“果然是你。”男人盯着他。

喻让反应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你认错人了,放手。”

“少来,在大厅就闻到你身上骚味了。”邵炎一把掐住他下巴,恨恨道:“看你在外头跟人那么亲热,抱在一起啃的那个腻歪劲儿,我他妈还以为真认错了。你行啊,要死要活地把楚砚搞上手,转头就躲起来去钓别的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