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的热度一时有些灼人。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点开密码锁,平静道:“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宁潇闻声抬起脸看他,双颊和双眼都红红的,神情却是懵然的喜悦。他紧跟着喻让进来,带出的风有一丝余醺。

“你喝酒了?我去给你”

喻让话音未落,忽然被他扑倒在沙发上。

“嘶,宁潇!”

他的锁骨被啃咬着,刚要扯身上人的头发,肩颈处便坠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宁潇紧紧抱着他,拼命地往他颈窝里钻着,像幼崽拱到母亲乳边汲取温暖。

喻让扒拉他脑袋的手停住了,他知道,宁潇不想让他看到他在哭。

宁潇埋在他颈间,闷沉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以为我能忘了你的,我以为我能的,可是从打算放下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你想疯了上课的时候,在家的时候,喝酒的时候,一想到你就这么离开我,我就忍不住要哭,我好坏,我不该来找你,可是我要崩溃了,我受不了”

喻让的心一抽一抽的,他被他哭得六神无主,根本没办法可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先起来好不好。”

宁潇微微抬起脸看他,又突然低下头胡乱地亲着他的唇,红肿的眼里泪花扑簌,滴在喻让脸上。

“让让,我好喜欢你。”

喻让心乱如麻,像被蜡油烫伤了,推搡他的力道重了许多。宁潇没防备被他掀了下去,撞到矮几上咚地一声。

他吓了一跳,连忙翻下沙发去看宁潇有没有受伤,宁潇懵懵地抓住了他的手。

“在做什么。”

喻让心一跳,抬起头,解良宵站在不远处,神情莫测地俯视着他们。

他怔了怔,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向谁。

他慢慢松开宁潇,不再看他,语调冷冰冰的:“你走吧,别再来了。”

宁潇的神色迅速灰败下去。

他叫了声“让让”,喻让只是背对着他,没有回应。

他心灰意冷地爬起来,踉跄了几步往门外走了,出门时忍不住回头,却见喻让正仰头亲吻着解良宵。

他掩上门,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缓缓地,佝偻下/身体。

门内,那一吻的空隙,解良宵摸着喻让嘴唇,神色晦暗,像是在细细考量什么。

喻让垂下目光,微微伸舌,舔了一下他手指:“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解良宵指尖一顿,眸色由沉转淡地笑了下。

“下周有个派对,陪我去吧,我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还会这样的,我保证。

17.

城郊那片别墅建得极私密,车通过重重安保驶入深处,古铜色的景观灯一路通明,照着两道翳翳阴天的香樟树。

车泊好,喻让跟着解良宵进了一处庭院。隔着烟水辉煌的雕像喷泉,廊柱与拱券间藤花如瀑,鲜衣华服往来络绎,小提琴夜曲里飘来睡莲的暗香。

喻让本以为只是朋友间的小型聚会,可这情形看起来似乎更像是酒会或者舞会,来的倒确实都是些年轻面孔,大多带着伴儿。

他许久不出来厮混,多数人都不认得,有一两个面熟的,依稀记得是宋知津跟他介绍过的纨绔。那两个显然也认出了他,其中一个眼神一亮,叫了他一声,一副要上前攀谈的样子。

身边人拉住他耳语了几句。那人滞住了步伐,迟疑地偷觑了几眼解良宵。

解良宵早在那声“喻让”时就转过了头,此刻没什么表情地看过去,那两个人对上他的目光,马上无事发生一般走了。

喻让注意到他们的反应,更觉得疑惑。这里不像有解良宵称得上朋友的人。

也没有见到商麟他们。

到门口出示了邀请函,侍者递给他们两副样式简约的浮雕面具。喻让愣了一下,侧过脸,见解良宵神色如常地戴上了。他低下头,摩挲着弹力绳,将面具慢慢遮到脸上。

进到里面典雅节制便荡然无存。六七米挑高的厅内帷幔低垂,灯色也暗昧,一侧横着巨大的泳池,一侧竖着钢管。各处的门大开,空气里酒香漫漶,螺旋舞台上是沸腾的live band。有人K歌和热舞,有人玩桌游或是斯诺克,二楼延伸出的平台还搁了几桌麻将。

只是男男女女戴着类似的面具,只露出唇和一点下颌,有几个貌似还去换了衣服。看不清面容,但抛出的眼波,曳动的肢体,莫不带着糜烂的欲与诱。

“为什么要戴面具?”

解良宵走在前头,心不在焉地:“谁知道呢。”

“嗯?邀请你的时候没说是什么性质的趴?”

“没特地了解,反正哪样都差不多。”

喻让隐约感觉他在给自己脸色看。从宁潇醉酒的那天起,解良宵就一直有点不冷不热的。他没说话了,加快步伐跟上去。

一群人玩得疯,喻让一路避让,还是差点撞到人。那男人扶了他一把,他匆匆道谢,却被肌理结实的手臂拦住,男人好像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目不斜视地绕过去,拉住了解良宵的手。

“走这么快干嘛。”

解良宵脚步停了停,扣紧他的手指,问:“要去玩什么吗。”

喻让摇摇头。他望了一眼解良宵,面具令视线受碍,他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知道那弓弩似的优美唇形正两端微微上翘着,像要射出一个吻。

他们在杯碟琳琅的长桌边坐下,解良宵的确不把这派对当回事,没去联络任何人,搭讪也一概不理,只是一边跟他聊天,一边悠闲地品尝着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