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肩头的手已经收紧了一些,我嗓子发干,生怕他有什么过激举动,但他很快放下了捉着我肩头的手,转而轻轻捏着我的手指,他的动作显得那么小心翼翼,像是怕我碎在他手里似的:“恒哥,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受那么多苦。”
他半跪在我身前,牵着我的手,请求宽恕一般不停亲吻我的手背:“对不起,原谅我,我真的错了。”
我觉得很好笑,朝他身上踹了一脚,他没躲开,抱住我的大腿,脑袋埋在大腿一侧蹭来蹭去,他还想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听,一只手薅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从我大腿上拉开:“我去找许新荣怎么了,我那是要去把钱弄回来,你心里一点数没有吗?”
“钱不重要啊,我当然晓得恒哥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只盼着你离他远点,可我怎么说,你都不肯听,我晓得你没那个打算,可我真的好害怕你还想着和许新荣走,”赵明明一张帅脸拧在一块儿,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我错了,恒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什么狗脾气,能不能带点脑子!”我气不过,一只手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没多久就眼见着那一侧的脸颊高高肿起,没忍住又反手多送了他一耳光:“就为了这个你就逃了?干了那么多狗事情以后擦擦屁股逃了?!”
我一肚子话要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是委屈吗?因为他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以后不告而别,留个更大的烂摊子给我吗?是气愤吗?因为他坏事做尽却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无辜模样,在我面前乞求原谅吗?
是失望吗……?
我选择妥协,选择接受,可这个口口声声只会为了我好,只求把一生奉献给我的王八蛋却不肯相信我,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矛盾就将我的妥协和接受视为用来逃脱的伪装?
“就因为我干了那么多坏事呀,”赵明明的脸贴在我的小腹上,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打垮了似的:“我……我晓得恒哥是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才勉强和我在一起,可一想到你是主动和许新荣还有Tony走那么近的,我就嫉妒得要疯了,我好想我也是被你主动选择的那一个,我不想你是被逼无奈才和我在一起。”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老半天挤出一句话,干巴巴的:“真贪心啊。”
赵明明却长叹一口气:“我太贪心了。”
“我贪心又卑鄙,晓得恒哥因为我的离开魂不守舍,我居然开心得不行,我也晓得这不对,可恒哥离不开我这个事实太迷人了,我好得意,我太享受被你需要的感觉了,一想到你尝到了我这些年体会过的滋味,一想到你发自内心意识到我的重要性,我就高兴得毛骨悚然,又害怕又幸福。”
“我每天都对自己说要回到你身边,可我害怕面对你的质问,也怕我回来以后你又不想要我了,我也不晓得我是怎么回事,时间拖得越来越久,我也越来越害怕面对你……然后……”
他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颠三倒四,我刚听出个大概意思,他就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没再继续,我催促地踢了踢他,这才闷闷地继续说话。
“我想着给你下一剂猛药,装成彻底离开你,你一定会清楚意识到你离不开我,我才是你最需要的人,等到那个时候我再回到你的身边,对你而言我就是最与众不同的存在。”
我不由地想起那个让人几近崩溃的夜晚,咬牙切齿地笑了出来:“结果你这个傻逼玩脱了,我去找Tony了,傻逼,赵明明你这个傻逼。”
赵明明的抱着我的腰,紧紧贴在我的身上,一字一顿:“对,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逼。”
第10章 天上掉馅饼 章节编号:2408y
凭良心说,我挺爱看赵明明这狗东西卑躬屈膝的贱样,可这会儿却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烦躁感缠在我胸口憋得难受。
腰上坠着个大活人,还扑在我腿上低着脑袋偷偷吸鼻子,两条腿活像陷在烂泥里,可掉进烂泥里挺容易,凭自己的本事走出去一点也不容易。
他赵明明就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大的一滩烂泥!
我又一次泄气了。
脑门一抽一抽地跳,眼睛也有些胀痛,疼得我微微发昏,我用力捏住眉间,屈膝顶了几下赵明明的身子:“差不多得了,少装可怜,我跟你明说吧,不好使,这一套我看腻歪了,行了行了,你到底想怎么着。”
他的指尖在我腿侧暧昧地划动,刚刚挺灵光的一张嘴,这会儿倒是恰到好处地歇了火,头低垂着,一言不发。
“我真是服了你了,肏都肏完了,你搁这儿含羞带臊的给谁看?”
深呼吸,深呼吸,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子又何必。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吵,见好就收吧赵明明,”我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把你那点鳄鱼眼泪憋回去,看得你黄爷爷犯恶心。”
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眶还是红红的,显得楚楚可怜,他揉了揉眼角,作势就要站起来:“恒哥原谅我啦?”
“停停停!别瞎动,”我摁在他脑袋上的手用了些力气,止住他起身的动作:“还是这个高度看着舒服,不招人烦,你这些个废话回头我有空再听,赶紧说正事儿。”
赵明明乖乖巧巧跪坐在我面前,抬着俊俏的脸从下往上看着我,他依然对我言听计从的事实让我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即使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他的双眼微微眯起,饶有意味地朝我笑着歪了歪脑袋,两只手不太老实,没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捧起我的手轻轻揉捏:“恒哥都晓得了呀……”
我知道个毛线!
话是这么说,但今天和赵明明见面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根本没他表现得那么脆弱不堪,也没他说的那么痛心疾首,反而看起来胸有成竹,洋洋得意,像是吃准了我逃不出他的掌握。
我低头望着他的眼睛,他的手指正和我的手指绞在一起,亲密无间:“难不成你还能打空手来找我?总得有点我拒绝不了的好处才敢大摇大摆地回来。”
“还是恒哥懂我,”他的脸颊贴在我的手背上,眼神中笑意满满:“我好高兴。”
我的脑门又在痛了。
没等我抱怨的话说出口,刚刚还一脸甜腻的赵明明便及时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嘴脸:“你那份标书我已经看过了,明人不说暗话,恒哥,你打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算吧?”
“哈!赵总,神通广大,厉害啊,”我并不意外,但从他口中明确得知他和方坚早就搭上线的事实却还是让我忍不住拔高了音调:“还能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吗?”
赵明明拽着我的裤脚,笑得腼腆:“没办法,实在放心不下恒哥,关于恒哥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嘛。”
他恬不知耻,我气得半死,嗓子里噎着一口气是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话,闭眼照着他心窝就是一脚,这二百五被我踹倒在地,又乖乖翻身跪在我面前,两只手扒着我的裤腿,巴巴望着我笑得谄媚至极。
“对不起,别生气呀,”他又拽住我的手贴在脸上,滚烫的嘴唇贴着我的手背亲了又亲:“恒哥,我真的只是想你过得好,我就这点愿望,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你好。”
跪在我面前的赵明明显然有些亢奋,他的裤裆也鼓起一条不合时宜的弧线。
我的胃里好像塞了两斤石子,磨得难受,赵明明眼中的热度让我浑身不适,站着的人是我,跪着的人是他,我却连指责他的话都没法儿直截了当说出口。
赵明明还在笑,眼睛里闪着凌厉的光:“恒哥投标的目的是拖死急着拿项目的许大少,就算中标也没打算履约,我猜得对不对?”
我咽了一口口水,没说话。
赔钱耗死许新荣这法子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琢磨出来的,方坚虽然帮着我处理了大部分实务流程,可他不懂其中的关窍,直到开完标他才知道我之后的打算。
而赵明明这个局外人只是看了标书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纵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懂行,可我真的很难不多想。
他真的只是看了标书吗?
我是不是不知不觉踩到他布好的陷阱里跟着他的节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