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医......医馆?”

若非亲耳听闻,礼部尚书?始终没法?确信太医及樊丘回禀之虚实。纵此际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由得猜疑这侍卫对嘉宁大殿下的忠心主子有?恙,下人如此随意置之?闲弃太医医嘱,竟在街边无名医馆抓药就服?

“正是。”以?宁颔首道。

“这......”礼部尚书?哆嗦道,“这如何使得!一切以?大殿下贵体为?重,不便移驾王宫也罢,却不知太医的方子有?何不妥,未能?得大殿下青眼?”

“药方本身并无不妥。”

以?宁稍作停顿,结合殿下前言淡然编造。

“然殿下以?为?,嘉宁与其余两州每年?遣重臣布施粥米,本为?济贫拔苦,亦为?提醒自身时刻不忘七州同心同德之义、时刻体念民生民情之艰。可若以?此方拿药,届时建树尚无,倒吃了汴亭不少人参,不仅与我等本心相?悖,未免太不厚道,有?损阴德。殿下英名不复事小?,汴亭银库不支事大。”

礼部尚书?不意,这武夫的嘴,比御史台那些?老油条的嘴还流利,又比那腰间□□的凶剑还割舌头,杀得他半个字蹦不出。

“鄙人愚见,”以?宁趁胜追击道,“倘汴亭如今精力足,或可作剿匪用。治标收效甚微,治本才是关键。”

乍闻“库银”二字,户部尚书?没心思听旁的,哪里晓得以?宁后面这话?是冲他来。豆汗滴漏,他躲闪着扶乌纱帽。

所谓愚见,其实源自宁展。便是几人初至阆琼客栈,他瞧出城郊外大片林莽的端倪与以?宁快语而道。

虽然个中讽刺隐晦曲折,为?防这些?资历浅薄的大官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猜出殿下言辞所指,以?宁多加润色往自己身上揽。至于宁展原话?,是万不能?轻易往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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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亭这锅老鼠屎,有?钱不拿去剿匪,居然拿来种?草!当真是不认路的王八,笨鳖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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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景以?承显然比六位大官脑子好使,一听即知以?宁那话?是挖苦,笑得泪流。他狂拍以?宁的肩,拍空也不恼,“阿宁啊阿宁,从?前怎就没发现你这口才如此了得?哈哈哈哈哈......”

“二殿下过奖。”以?宁不动?声色,频频侧身避景以?承,“我是粗人,那些?话?若非殿下常讲,我决计编不来。”

宁佳与一笑,打趣道:“哪些?话??是念民生多艰,还是骂庸官泛滥?”

以?宁微怔,脑中迅速回忆自己的转述,确认润色了,却更不解宁佳与解读的“骂”,像她听过殿下原话?一样。

不等以?宁回应宁佳与,景以?承翻话?本似的要下卷:“然后呢?前边畅通无阻,后边耽搁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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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憋红脸,攥着圈椅的把手?半晌,总算憋出声:“这般,岂非轻慢了大殿下?教微臣有?何颜面修书?嘉宁......又如何对得起吾王重托......”

“善王陛下素以?宽治,大小?事务上尤其以?大殿下意愿为?重。此事既是大殿下的意思,大人便宽心罢。”以?宁鞠躬道,“鄙人携君命来,不知可否代?展凌君求见缙王殿下?”

“抱歉,以?侍卫。”吏部尚书?拱手?,“缙王殿下久病难起,一则切须静养,二则此病侵染力极强。您贸然觐见,于吾王,于展凌君,皆非良图。”

“在下斗胆,敢问缙王殿下是何病症?家姊是景安郎中,鄙人不才,自幼耳濡目染,略通些?医道。”以?宁小?心试探,又夸大其词:“如能?见缙王殿下一面,沉疴或有?好转之机。”

“这......这......”

五位大人赔笑的赔笑、舔茶的舔茶、沉思的沉思,似乎各顾各忙,实际几对眯缝眼有?来有?往交流了十数回,势要打磨个牢不可破的铁笼,把会吃人却斩不得的凶兽关进去。

以?宁深知,缙王病重瞒得七州上下一无所知,青竹阁亦然,此事绝非他动?动?嘴皮就能?从?五只怪葫芦口中撬出来的。以?退为?进,也是殿下朝堂上对付老顽固惯用的招数。

“鄙人一时心急,竟忘了身为?臣下不得探听宫室之事。”以?宁撤半步,俯身道,“此番逾矩,烦诸位大人担待。”

眼看?长剑知难而退,乌纱帽下尽是欢颜,更有?人盛邀以?侍卫前往府中或酒楼小?酌,道是代?展凌君瞧一瞧荣受恩泽沐浴的汴亭今已大有?起色。以?侍卫一一好言婉拒,未偏颇哪个,他们也当是寻常避嫌,不想还有?后话?。

“容鄙人冒昧一问,不知兵部尚书?大人何在?”以?宁放低姿态,作关切道:“难道侍疾时不慎染恙,今日告假了?”

殿中一片凝寂。

吏部尚书?逃不过其余四人眼神围堵,游词巧饰:“以?侍卫有?所不知,前兵部尚书?因志不在朝堂,几年?前挂冠求去。汴亭武才凋零,此位空悬至今。”

“那么兵部侍郎呢?”以?宁笑道,“诸位勿怪,此行无缘拜见缙王殿下,属鄙人有?负大殿下嘱托。若再不能?将问候带到六部,实在失礼。”

几人觉得侍卫执拗非常,先是宁肯苦了主子也不肯苦了汴亭的银库,后是见不着缙王便要把汴亭重臣全见了。和这样佩剑上堂的武夫讲道理,那不是皮痒找削么?

于是五身红袍子命樊丘好生款待贵客,即应以?侍卫所求,纷纷去请兵部“耽于公务”的侍郎大人。

可惜以?侍卫终不精官场之术,只学得殿下叱咤宫廷的皮毛。

尚书?大人们一去不复返,兵部侍郎倒殷勤,接连着人进宫传话?致歉。

随行来的,是习见的好茶美食;又是投其所好的兵书?画卷;天色暗了,甚至领入五六个讲话?柔声媚气的美娇娘。他勉强推走这些?鬼把戏,侍郎大人却忽然积劳成疾,一头晕在公案上!

大半天下来,锋利的刃成了腰带配饰。想见的人没见着,以?侍卫初出茅庐,就这么被人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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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以?承还想调侃以?宁平素不凉不酸,遇着姑娘就乱了阵脚。看?他面色如铁,额角颤突,分明是含垢忍辱的模样,虽不解他忿然之处,景以?承也识相?收了戏笑心思。

“以?宁兄弟为?何一定要见兵部的官员?”宁佳与道。

“我想......”以?宁犹豫道,“公孙将军在兵部任职,或许他们会知晓关于将军的事。”

“公孙将军诸多往事,我与殿下自进了城便在查。”宁佳与顿了顿,不确定地问:“此事殿下与你说过罢?”

言下之意,是宁展早有?安排,以?宁本不该多此一举。

“......说过。打听兵部,原是我私心所为?。但我当下断定,兵部无故缺席,委实......可疑。”以?宁自知理亏,坦率道:“我自作主张,会向殿下当面请罪的。”

宁佳与发觉,不单她对青竹阁的轻功有?偏见,以?宁对她的为?人也有?微辞,这话?说得像若是以?宁不主动?请罪,她就要去宁展跟前告状。

她搔了搔下巴,无奈道:“那你可知,公孙将军解组为?民,早已不在兵部任事,连车骑将军一职也免了?”

“怎怎么可能??!”以?宁豁然站起,脚边的圆凳倒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