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名额的商定争来又吵去。
谁都知道这新的权政机构会是日后的权力核心,便连天子?皇帝,也?会受限于这新立的权力机构。
收拢臣权与君权,再在此?机构中互相制衡,能被挑进去的人,都将永留青史。
身为臣子?,谁能不为此?动心着迷?
在各方争执之中,朝臣们终于商定出一个结果互相妥协,他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日后永留青史,后人争相研究的场景。
“既如此?,就将此?机构命为民稷阁,意为百姓民众社稷之所在,百姓民众安稳,社稷才能无忧,被选入阁中的朝臣,当记为民立命,绝不可沉沦于政治斗争里,忘记初心。”在他们商议出结果后,楚郁终于开口?,他撩起眼皮,平静至极,“设置七人,老四新三,一年之内,填满此?阁,需经三道程序,一为选阁,挑选有?天功、政绩阅历丰富的朝臣考核,考核期限六月到一年不等,二为举票,首次入阁,先经京中朝臣百官举票,后面入阁就由?民稷阁举票,民稷阁举票后,再经陇朝十三州知府举票,后经文、商、农三业富有?道德名望的一百能人之士举票,最?后经由?天子?过?目,天子?有?考核权,却无否决权,若天子?有?异,打?回民稷阁再行?做决定举票,超过?四人反对,重新挑选人选,四人以下?反对,录用阁内。”
史官在旁埋首记录。
朝臣跪于地,山呼道:“陛下?圣明”
年轻的天子?垂目,煌煌烨烨。
朝臣们离开勤政殿,满脸笑容往宫外走去,正与匆匆走进宫里的嵇临奚撞见,嵇临奚拿袖子?躲着飘雨冰棱,看见混在里面的沈家兄弟二人,皱起眉来。
沈闻致望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眼下?这批朝臣,都是最?接近权力核心的人,看见嵇临奚穿得俊美无比,好一番打?扮,从前他们不觉如何,可自嵇临奚坠崖后,一些?若有?若无的秘闻便飘在京中,再看嵇临奚此?番模样,眼中难免带上许多异色,只慑于天子?威严,不敢讨论?。
“嵇大?人,您这是受陛下?召见,还是有?事要对陛下?汇报啊?”
“本?官自是有?要事要对陛下?汇报。”嵇临奚心知这群人是在试探于他,只不知要试探什么,他懒得再与这群人笑脸周旋,更别说沈家兄弟还在其中。
“哦,原来如此?,那嵇大?人路上小心,我这里有?把伞,先给嵇大?人遮遮雨。”
“多谢,不过?不用了,本?官身体好,不用诸位忧心。”
一声忍不住的笑。
那是一个年轻朝臣,笑出来后脸色变了变,连忙正色道:“嵇大?人,刚才我想?到家中一些?好笑的事,不好意思?。”
谁不知嵇尚书与二沈尚书在福平酒楼被沈家暗卫打?昏过?去的事,与那句本?官身体好联在一起,他顿时就忍不住破了功。
年轻朝臣心下?战战。
不会因此?被嵇临奚记仇了吧,若是举票时对方在陛下?耳边吹枕头风,自己错失进阁内的机会……
但?嵇临奚哪里有?心思?在意他,就忙着带自己的手衣去见殿下亲手戴在殿下双手上,回应都未有?,就朝勤政殿的方向去了。
“嵇尚书变了许多啊。”有?老臣摇了摇头。
其它人自然知道他说的变了许多是什么意思?,从前嵇临奚在朝中最?擅虚与委蛇,与人周旋,见谁都是笑脸盈盈,观之可亲,现在却仿佛厌烦了人一般,看谁都是冷脸,那张时常带笑的唇角平下?来,便显出冷漠阴郁的眉眼,才让人发觉那面容格外的锋利深邃。
“许是不想?再往上爬了吧。”
于是也懒得再伪装经营。
话是这么说,众朝臣却觉得不是嵇临奚不想往上爬,而是陛下?不让嵇临奚往上爬。
陛下?对嵇临奚有?优待,只这份优待却并不在权力上,陛下?他将嵇临奚百般限权,还特意打?发到只做事却无权的工部,就连组建新的政权机构一事,也?将嵇临奚排除在外,嵇临奚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陛下?的意思?,只不知道是为了保命还是真心喜爱陛下?,顺从妥协了。
“唉。”有人轻轻叹息一声,忍不住吟了句:“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啊。”
有?互相怜惜的意,却没有?互相安置这份怜惜的办法。
谁能想?到嵇临奚也?有?今天?
只这样他们便放心了,倘若陛下?叫嵇临奚得权,他们是断不能容忍如此?的,太上皇在位之时,因为安妃做过?的事他们可都没忘,一个后妃就已经如此?,换成嵇临奚这样的狡诈朝臣与权势未稳的年轻天子?,只怕颠覆江山也?不为过?了。
……
嵇临奚钻进了勤政殿里。
他眉梢眼角一下?带上了笑,哪里还有?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
楚郁抬起头来。
嵇临奚所来,是为了汇报王相之事。
“等到明日或者后日,小臣就能拿到王相的口?供与认罪书,解殿下?忧愁了,其它被关着的官员,小臣也?有?让他们认罪的法子?。”从前他说这样的事,是为了讨功,现在却是想?他的殿下?更为轻松些?,不用再为此?事烦恼。
说罢,嵇临奚立刻注意到天子?发上的那根簪子?,那根簪子?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他刚进京城不久、逢上下?元节,在街市摊上花三十两买的那根发簪。
后面他寻了个机会送到殿下?手中,在这之后,他一直没有?见过?这根发簪,便以为殿下?收到之后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楚郁见他视线,抬手摸了摸,放下?手,平静道:“昨日沐浴完,宫人翻出它来,就用上了。”
嵇临奚说:“原来是这样。”
他唇瓣忍不住向上弯,压了下?来,又向上弯,再压再弯,就像唇角在抽搐一般。
那绣着日月盈昃的袖摆跟着动作滑落,露出雪白的腕子?,楚郁伸出双手,左右压住嵇临奚的唇角,“嗯,这样。”
嵇临奚面色一下?就很红了。
等到他控制表情,楚郁这才慢慢松手,嵇临奚坐在自己从京兆府尹搬到东宫又搬到勤政殿的小板凳上,继续汇报王相事宜。
他说只要王相想?活,就一定会说出口?供,将其它人的罪果也?一并交代出来,而这段时日对王相的优待已经让其它被关在牢里的官员对王相生了恨心。
怎么能不恨呢?
同在刑部大?牢里,王相吃香喝辣,衣食无忧,他们却如泥沼里的臭虫,半点挣脱不得。
这样的手段,也?只有?他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