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大将军乃本朝武将最高职位,外加统帅三军的职权,虽兵符由皇帝下颁,但闻岱如今已是实打实的全军最高统领,可称一声闻帅了。原本他在军中便有不少故旧,朔方一役下来,麾下不少人都跟着获封。加官进爵,封侯拜将,哪个从军之人会不想要?从今往后,闻岱可算是军中隐然第一人,大桓的半壁江山了。

韦希信眼睛一亮:“阿娘!”

越国公觉得手痒:“你倒自恋!”

苍如松和苍如柏也上前帮腔:“朱公公才是客气,您就是那报喜鸟儿,跑一趟辛苦,我们兄弟请您吃茶,您别嫌弃。”

舒宜好笑道:“这么拘谨做什么?一年多了,你在军中忙,我在朔方也忙得团团转,竟也没好好见几次面。”

“都是闻将军功劳,”韦希信在军中待了一年多,仍带着些书生气息,一板一眼道,“孩儿跟将军操练日久,自然早非吴下阿蒙。”

舒宜笑着掩饰一下,不愿叫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泪光,闻岱却敏锐地察觉到,袖口中滑出一方帕子,却因她们母女亲密依偎在一起,没有上前。

“好耶!”三个孩子都欢呼起来。

闻曜瞧得眼热,眼巴巴盯着父亲。舒宜推他一把,他便跌跌撞撞抱上闻岱的腿,闻岱扫他一眼,也笑了。

舒宜笑道:“我知道!阿耶平白无故地,夸我做甚?”

舒宜张开双手,结结实实抱上去:“阿娘!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可没瘦!”

宣旨毕,朱安笑眯眯不断奉承:“闻帅战功彪炳,培养出的年轻人也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有为,真乃我大桓脊梁!”

直到午饭时,孩子们的情绪仍然高涨。但这样好的氛围没有维持太久,舒宜正专心吃菜,忽见一人疾步而入。她认出是越国公身边传信的下人,问:“怎么了?”

顿了顿,越国公又说:“女子有此抱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你放心,阿耶还在这里镇着,不叫人给你拖后腿。”

一行人便往正厅走,闻曜缠了会父亲又觉不好意思,小跑着过来找舒宜:“阿娘!”

舒宜背着手,熟门熟路蹦跶到后院,还没进门,就看到循声迎出来的越国公夫人。

舒宜眨了两下眼睛,很快把泪光眨掉,笑嘻嘻揽着母亲继续说话。越国公走在最后,眼神扫了两下闻岱,又去扫舒宜。

他们四人在长安并无其余居处,和闻岱关系又亲近,便住在闻府,接旨也在闻府日后该叫卫国公府了。

闻岱在朔方前后待了近一年,功劳已不可计数,被封为正一品卫国公,大将军,统帅三军,麾下将领们也各有封赏。

其余受封将领还有几十个,领了银米赏赐的士卒更是不可计数。

越国公笑而不语:“走吧,你们好好的,我和你阿娘就放心了。就这几日,朝廷的封赏要下来了,你和望峦先准备好,朝上还有得闹。”

越国公夫人收拾两个酒醉的儿子去了,只剩越国公并舒宜两人。

“晓得就好,”越国公道,“往后,珠珠就交给你了。”

“你们刚回长安,就谈了这么久的政事,你阿娘都该等急了,吃饭去吧。”

“……阿耶好利的眼睛!”舒宜赶紧恭维,“是。”

舒宜看得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她笑时身体后仰,自然地与闻岱对上眼神,闻岱也朝她轻轻一笑。越国公夫人欣慰于女儿夫妻和睦,越国公看在眼里,却已经确定了心中猜测。

舒宜抬头去寻闻岱,他并未走远,就在游廊前方几步处抄手站着,笑得放松。

韦希信和裴明彦都是此次在朔方参军,实打实从小兵做起,立功也不少,得封八品校尉。官位不高,却已迈入武将序列,况且两人俱年轻,在闻岱军中的起点很高,日后前程是望得着的。

恢复所有记忆后,舒宜也终于知晓面对韦希信时那股莫名的熟悉与亲切从何而来,那不是什么原身的潜意识,而是自己的残存记忆。眼前这个少年,正是自己一手一脚,从一个圆团子带到身高七尺,舒宜说话时就更多了些随意的熟稔。

“阿娘这些天去兵器坊,能带我去么?”

也不知喝酒时几人说了什么,越国公派人将闻岱送出门时,还拍拍他肩,闻岱无须他多言,便心领神会道:“岳父,我省得。”

“跟自己阿耶阿娘要什么庄重。”舒宜继续用脑袋蹭越国公夫人的肩膀。如果说方才只是久别重逢的思念,现在舒宜眼中当真涌现出一点涩意。拾到锦囊,恢复记忆以来,她还是第一回见越国公夫妇。多年的记忆刹那间涌上心头,舒宜拉着越国公夫人,不愿放手。

裴静姝与裴时玄闻言,也眼巴巴看着舒宜。

舒宜握住他软乎乎的小手:“怎么了?”

朱安笑眯了眼睛,连声说着客气话,临走对着闻岱连声恭维。闻岱话不多,只对他客气一点头,将他送至门外。

舒宜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莫名其妙地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疑心一顿饭的功夫,自己就给亲爹卖了。越国公却不管这么多,命人将闻岱扶上马车。

韦希信静立一旁,双手交握,触到舒宜的眼神,紧张又兴奋地笑了一笑。

朱安在心中默默感叹,面上更殷勤热络了些。

“卫国公,楚国夫人,”那人干脆利落行了两礼,掏出怀中信札,“朝中有劾章,越国公命小人来送信。”

五日一次大朝会,平日里百官也可直上奏章,送至圣人御案。这份弹章大概就是今日刚上的,越国公派人送信,是要他们在两日后的大朝会上有个准备。

可又是什么弹章,值得特意派人送一趟呢?

闻岱伸手拆信,读了几行,脸色倒还未变,周身气势却一凛。

七十二

“到底写了什么?”舒宜问。

闻岱不答,拢过信纸,对下首张望的人道:“没事,用饭罢。”

但观他神色,还有几人能安心吃饭?

私下家宴,讲话也无须顾忌,苍如松和苍如柏率先撸胳膊挽袖子:“将军,是有谁不长眼犯到您头上了?我们兄弟这就去套他麻袋!”

闻岱轻斥一句:“好歹也是朝廷的将军了,还是地痞模样。”

他嘴角挑了一下,却没有笑。苍如柏兄弟俩本是刻意作怪,调节气氛,见闻岱如此,也正了神色:“闻帅,不知是什么事?”

“朔方绝不能给他们。”舒宜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