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这事还好,谈及双修,赵清弦又被勾起妒意,语气别扭:「张世子失败与否和我又没关系。」
「他失败了,你就要多花力气去寻出侯府藏起的人偶。」
赵清弦瞇眼看他,董倬行顿觉一阵寒气袭来,然不过一息,也许只是错觉,他盯著赵清弦,撇撇嘴道:「别这么看我,又不是在威胁你,毕竟你赐了那个人重活的机会。」
「而且……」他略有犹豫,终是再度开口:「论决心我是不如彦弟,此前总想著逃避,如今心中牵挂的事已了,再没理由继续留在恒阳教。若这次运气好能糊弄过去,倒可用这身份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加入恒阳教的契机,是沐殖庭。
沐攸宁说得不错,若没有遇见沐殖庭,他根本不会知道恒阳教与国师有勾结,更不会想到加入恒阳教,修什么邪术。
这些年他活如行尸酒肉,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却敌不过身份地位,张则彦一个世子之位已抵过他的努力,达成宿愿。
如今自梦中醒来,也不必再逃避,就结果而言,还算得上是好结局吧?
赵清弦觉得他此时不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以手虚指:「那边可以通往塔外,出去后是山崖的方向,大可避去官兵自己离开。」
董倬行轻笑道谢,或许是压抑多年,现下表情竟有点不自在,他摸了摸僵硬的嘴角,敛起笑意,佩好腰刀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望了两人一眼。
赵清弦觉得他碍眼极了,走得不干不脆,抬手就往他足前划了道屏障,语带双关地揶揄:「本就各不相欠,董少侠先顾好自己再说。」
董倬行始料未及,一头栽倒地上,哀怨地望向赵清弦,选择咽下这口气,揉著额头问:「……你们有何打算?」
赵清弦垂眸看著与沐攸宁交握的右手,不禁期待起之后的发展,低笑道:「该要大闹一场了。」
第61章 第五十九章 绽花开
才刚开暗室的门,便见星罗棋布的黑衣人将二人包围,个个杀气极重,在后方的袁少永下了个指令,众人便齐齐动手。
赵清弦错步避开,好笑地道:「沐姑娘也太受欢迎了吧?」
沐攸宁出掌击去袭向赵清弦的一名恒阳教弟子,那人正面吃她一招,顿时口喷鲜血,向后倾倒。
「莫不是在恭候小道长?」她附和道。
赵清弦展开骨扇抵挡迎面袭来的剑,弹开了轨道,沐攸宁双手撑地,旋身踼向那人的肩膊,赵清弦趁他失衡,拽住他的手改掉方向,在颈侧一抹,割破了喉咙。
「都是男的,叫人高兴不起来啊。」
沐攸宁被他逗笑了,手上使劲,掐碎了另一个人的喉骨。
或许是没料到赵清弦有余力反抗,袁少永尚未反应过来,呆立在原地好半晌,赵清弦见状不再与弃卒多作纠缠,为防袁少永趁乱逃去,他果决出手,房里凭空拢起一堵寒气,如急风拂至,直往袁少永的颈脖缠去。
袁少永运劲挣扎,全身发力好让肌肉鼓胀抗衡,然他愈是用力,只会令寒气愈加收紧,如绳索束缚,缠得更深。
引风来并以手诀操控,化气于有形,此道名为「朔」。不必有武器,算得上是便捷的招式,除却落点需极其准确外,最大的缺点便是所耗的法力难以估计。
这一动手,赵清弦又喘了几分,制伏袁少永的手诀也松脱开来,他背靠著墙往下滑落,跌坐在地,趁法力未耗尽之时执起骨扇,极快地在砖上画阵。
外面极为嘈杂,叫喊声未断。
袁少永几近窒息,骤然解除束缚,顿时倒地不起。他已是满身大汗,迎来生机仍不敢松懈,匍匐爬向窗户欲要逃走,身后教内的弟子大约是杀得兴起,竟无人伸手扶他。
赵清弦余光一瞥,这人宛如虫蚁在地上蠕行,哪还有半点副教主的模样?察出他破窗逃去的念头未尽,更是狠狠咬牙抽出一旁尸身上的剑投掷过去。
虽世人传他不通武艺,可小时候在祖屋刻苦练习的记忆犹在,不能运功,准头还是有的,只见那剑不偏不倚地刺穿袁少永的小腿,把两脚串在一起,痛得他吼吼大叫,这才有人上前扶起他往外逃。
沐攸宁望向赵清弦,他单手抱诀朝她做了个口型,眼看赵清弦眼神坚决,她便也不再耽误,边挡住面前的攻势边朝袁少永离开的方向追去,抵不过黑衣人的数量太多,仍相差了一段距离。
赵清弦看著她的背影自嘲笑笑,他才用法几度就已如同废人,眼下连手都抬不高,既恒阳教的目标是自己,便更要让沐攸宁远离此地,护她安全了。
他这虚弱的样子被几个弟子看在眼内,顷刻联手合击,掷出暗器并猛攻上前,动作流畅连贯,招招相接未停,赵清弦歪头避过两枚飞镖,剩下一枚堪堪在脸颊擦过,立马就见了血,他赶在黑衣人逼近前以指尖沾血,在阵里添了几笔,按掌在上,左手握诀未放,轻声道:「破。」
本欲乘胜追击的那名弟子,掷镖的手还定在半空,左脚踩进了阵法的范围,顿时被炸断了腿,煞白一张脸。
黑衣人面面相觑,有些却步,其中一名领袖望向窗外,知晓留下的时间不多,开口催促:「别退!忘了副教主说的吗?他耗尽力气就能随我们摆布,谁能断他手脚,赏黄金千两,若能夺得暝烟记,直升长老之位!」
心中的恐惧顷刻被淹没,房间内气氛沉重,有内閧相杀,有嚎啕痛哭,却无人能踏进赵清弦的结界之内。
赵清弦低垂著头,盯著旁边那截血肉模糊的断腿,咧嘴轻笑,脸上的伤口被扯动,血流得更快,看起来渗人得很。
他艰难抬头,看著那群黑衣人为千两黄金争先恐后地前来送死,刀剑铮鸣,墨黑的衣衫被鲜血染得更加暗沉,完好的身躯在眼前炸成无数块艳红的烟火,四肢横飞,有序地落到地板,敲出哀怨之音,仿佛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
赵清弦笑得愈加开怀,嗓音嘶哑地叹道:「花开了啊……」
***
刘仲洋领兵而至,密密麻麻的官兵将浮石塔牢牢包抄,并细分成小队进入塔内抓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恒阳教弟子。
浮石塔内人满为患,原已经乱成一遍,不少人想在官兵到来前撤离,如今官兵已至,愈趋逼近,塔内又无处可逃,顿时酿成大乱。
袁少永被两名弟子带走,他腿脚有伤,行动不便,几乎是被抬走逃跑,三人仓惶逃至廊道,但见沐攸宁紧追不舍,前方又有官兵,心中更是焦虑万分。
他忍痛迈步,额冒冷汗,没想过赵清弦准头那么好,一剑刺在他小腿,躲避之际,剑尖竟不偏不倚地捅在另一只脚的足踝,只觉每步都有著撕心之痛,他悔恨道:「可恶!按理还要两个时辰才会醒,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袁少永挤在人群中与沐攸宁拉开距离,她眼看几番伸手捉人未果,咬牙一跃,使轻功在人群上飞身而过,大喊道:「别再跑了!你逃不掉的!」
沐攸宁准确无误地踹在袁少永的头顶,扶著他的两名恒阳教弟子不敢松手,硬生生将他拽起,同时挥剑,沐攸宁原地后翻躲去,挺直身子在地上一撑,双脚左右岔开蹬去,饶是这般混乱的场面,那两声碎骨之音都能清晰听见。
她反扣住袁少永的手,不让他挣脱,可梯道狭窄,没多久又被挤得水泄不通,带著个不合作的成年男子更是难以施力,无法像刚才以轻功避开。
「丫头!」
沐攸宁应声望去,身后的黑衣人像被什么撞飞似的,一个个往左右倒去,只见沐蝶飞在前开路,后方跟著刘仲洋,还有个披面具的黑衣人,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向几人招手。
沐蝶飞武功高强,应澄流要求正负责镇压恒阳教的人。多亏塔内里外不透风的设计,尽管有些人想要在半道逃去,在这昏暗无窗的楼梯里也无计可施。
方才光线不足,距离又远,沐攸宁这才留意到澄流身后跟著的官兵一整个大战后的模样,想来下方已被慑住了,她把袁少永塞给刘仲洋,问澄流:「你怎么搞得这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