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说:“此事既然是交由你来查办,你就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不论查出来是谁,朕一定不会徇私舞弊。”
“是。”顾砚修微微垂首。
就在这静默的空隙里,皇帝继续开口道:“你父亲和母亲平日待你如何?”
顾砚修显然是没想到黄鳝还会关心臣子的家事,他道:“很好。”
这一句‘很好’落下,那边长公主不知是笑了还是哭了,脸上的情绪令人难以完全瞧出来,只是安静地听着皇上和顾砚修说话。
“朕记得你娶的妻是宣平侯之女,她身为妻子你觉得如何?”皇上坐在上首品茶,言语间的喜怒难辨,像是问家事一样问着他,叫人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臣妻很好。”顾砚修慢条斯理地答道。
“可本宫听闻她之前还以侯府之女的身份压着你,对顾家的下人都是以势压人,对你也是不留半分的情面,你当真觉得这样也好吗?”长公主皱着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被她威胁了,你放心,本宫和皇上都会替你做主的!”
顾砚修的脸上闪过些许茫然之色,“臣妻年少,卿卿可怜惹人爱,臣和她之间不过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罢了,并没有像传闻中所言的那样。”
长公主轻轻转动着手上的玉镯,她淡然道:“那看来还是本宫听信了谣传。”
顾砚修没有说话,而是等着皇帝的指令让他离开,可下一刻皇帝却是道:“不知顾爱卿可曾听闻过十多年前的一场宫变。”
“臣略有耳闻。”
长公主长叹了口气,“我的丈夫在那天的宫变去世,我的儿子被我的贴身宫女温语带到了宫外,原本以为结束后人能在宫外我安置的宅子里找到,却不曾想料到那宅子被人毁坏,还烧起了大火,于是,我的儿子和贴身宫女都不见了踪迹……”
顾砚修听到温语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在长公主提到大火时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的小姨也叫温语,据说那时候身上被大火烧伤,不过两日后便也去世了。
那么现如今长公主这番话明显是在说……他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可他明明是顾家的孩子,他入的也是顾家的族谱。
“我的儿啊,你是我的遗失十多年的孩子啊!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实在太过神似了!”长公主掩面哭泣着,“就算没有你这样相似的容貌便是你腰间那枚坠着的平安玉扣我也认了出来,那是你父亲在我怀着你的时候亲自雕刻的……”
顾砚修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他当时立在大殿上,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砚修,他不叫顾砚修,也不姓顾吗?
“顾砚修,你在发什么呆?!”林疏棠没好气地捏了下他的脸。
到底不是女儿家的脸那般柔软,林疏棠捏了两下便要收回手,却在这时被握住了手腕。
顾砚修在她指尖落下一吻,那双俊朗眉目里带着些许的询问,但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他们所唤这么多年的二少爷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人吗?难怪母亲有时候待他不如三妹妹他们更为亲厚。
儿时他想尽法子要和母亲更为亲近些,可母亲却好似总和他客气一般。
原来他并不是亲生的啊。
莫名的,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岁岁,我们将来会有自己的家,对不对?”
林疏棠觉得他忽然唤自己的小名肉麻至极,她想要发脾气想要像往常一样打趣他是不是脑子坏了,可在看到他眼底深切的哀求时,还是放缓了语气,“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样的语气算不得多好,但顾砚修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他本来也没有从温柔/乡里退出来,方才消退的余/韵又被他再次的勾了起来。
林疏棠只觉得视线又开始颠/簸了起来……
第62章 煽风点火
临近辰时,外头却是忽然落了雨。春祺早起便让小厨房的人将林疏棠爱吃的金丝燕窝炖好,厨娘给她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蜜水,她捧着暖手,就那一盘的糖蒸酥酪当做早膳。
“这雨下的真大。”春祺喝了一大口姜蜜水,她坐在锦杌上看着屋檐上落下的绵绵细雨,“对了,昨夜主子他们闹得晚,多煮些姜汤,今日雨水这样的湿冷,看来也得多添些衣裳,最好将衣裳烘好放上香炉才是。”
厨娘将柴火丢进灶台里,又吩咐了一旁的丫鬟把蒸好的糕点装入食盒里,她打趣道:“可不嘛,昨个儿张妈妈烧水烧了一个晚上,还说烧的腰疼。二爷和二奶奶到底是少年夫妻,血气方刚的年纪。前头那一阵儿还吵得厉害,这最近又如胶似漆了。”
春祺吃的差不多了,拍拍衣服上沾着的糕点碎屑,笑着道:“可不是嘛。”
“我还备好了鱼片粥和冰糖炖枇杷叶,一点新鲜小菜,这些是给姑奶奶们的早餐,你们守夜也辛苦了。”厨娘将大大的食盒递到了春祺手里。
春祺连忙道:“多谢了,回头等主子发了月例,我请你吃饭去!”
厨娘笑呵呵地替她将食盒提到了门口,春祺笑盈盈地告别,撑着桐油伞就往韶雅院里赶过去。
韶雅院里伺候的下人并不多,顾砚修是个喜静的人,林疏棠是觉得人多了不自在,所以这些下人的饭菜也是一个食盒装上也是够了的。
她将食盒提到院子里,唤了几个丫鬟过来用早膳。
她打开食盒问:“二奶奶他们起了吗?”
有丫鬟羞红着脸道:“还没呢,屋里头直至寅时动静才小点,估计还得再睡会儿。”
春祺见怪不怪了,若是这样下去二奶奶能早些怀上小公子也是极好的,到时候二奶奶也不必再看温氏的脸色行事了。
“今日也不用休沐,让二爷陪着二奶奶再多睡会儿。”她把小菜放在桌上摆好,自己喝了一碗鱼片粥便不再吃别的东西了。
“好。”其中一个丫鬟喝了一碗冰糖炖枇杷叶。
……
林疏棠几乎是等到快了快午时才醒过来,她连早膳都没用,身上还酸疼的厉害,她翻了个身就看到坐在不远处拿着一摞公务办公的顾砚修。
瞧瞧,这人的脸上倒是没有半点的疲倦之色便是用容光焕发来形容也不为过,林疏棠看着他气恼,她将顾砚修睡的那只枕帛直接砸向他。
“扶我起来!”
顾砚修看着不远处炸毛的林疏棠也不气恼,将枕帛拍了拍便放在床上,随即弯腰托住林疏棠从床上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