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凛然的匕首停在?距离铃铛一寸之距,却最?终没有刺下去。
“阿泠,我是谁?”
她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几乎要融进无?边夜色之中。
谢泠抬起头,窗外凄清的月色和篝火燃烧的火光都只隐约透进来,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却仿佛能通过她的声音知道她此?刻猩红的眼?睛。
她是谁,这个答案已不言而喻。
看来是没有瞒住,匕首调转回?头,谢泠将之横于?膝上?,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依然显得不卑不亢,冷静到了极点。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哈......”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让君诏满意,她发?出无?意义的一声,像是点了点头,下一刻一只冰冷的手骤然卡在?谢泠下颌处,用力的一寸一寸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谢泠并没有挣扎,依照她的力道抬起来静默的看着君诏,没有点灯,又是黑夜谢泠的眼?前雾气朦胧,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女子身形颀长清瘦,披散的长发?垂落在?身后,随着俯身的动作缓缓的落下来。
她看不清,远不如?其他感官来的生动,例如?君诏扼住她下颌的手隐隐的发?着抖,还包扎着纱布,有血腥气从伤口处溢出。
那颤抖着手似乎昭示着主人?不安的心绪,声线不稳的质问她:“你?早知道就是我?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还认白藏,怎么?把孤当?狗一样耍高兴吗?”
她声音在?末尾处禁不住发?抖,明明是怒到极致偏生压抑阴沉到极点,竟是要怒极而笑?了。
“说话!谢相,把孤当?傻子一样戏耍,高兴吗?!”
看着自?己费尽心机的讨她欢心,看着自?己左支右绌的圆一个谎言,看着分明是自?己救的她却被人?冒领恩情,欲辨却无?法的口不能言,高兴吗?
自?己夜不能寐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对旁人?千恩万谢气到呕血,是不是也在?暗处当?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呢?
谢泠被她扼住下颌也并不慌张,她清泠泠的眼?睛看着君诏,因为看不见所?以那双眼?睛愈见空灵,她毫无?回?避,冷冷道:“那陛下呢?”
“过去数年陛下知晓我的心意,却故意用衡阳长公主刺痛我,将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用知己和挚友将我困在?身边的时?候,要我为陛下得到心上?人?出谋划策的时?候陛下是怎样想的呢?”
她声音泠泠,语气清寒,几乎带着嘲讽的寒气。
“是不是也是这样?把臣当?成一个傻子?当?成一个笑?话?陛下,把我当?狗一样戏耍的时?候高兴吗?”
谢泠抬起手来,她的手同君诏一般无?二的冰冷,几乎寻不到一丝温度,她冰冷的指节覆盖在?君诏扼住她下颌的手上?,一根一根将那犹带血腥气的手掌从她下颌处拿开。
君诏的手还有伤,此?刻硬生生掰开立刻就有鲜血顺着裂开的伤口缓缓滴落,君诏疼的颤抖了一下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谢泠攥住君诏的手腕,自?下而上?的仰头看着君诏,那双空灵的眼?睛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几乎带着无?情且残忍的寒气:“陛下,我是喜欢你?,但你?怎么会以为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了呢?阿诏?”
你?怎么会以为我会一直逆来顺受,一直听之任之,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把我当?狗一样耍呢?你?怎么会以为,我抓不住你?呢?
她的声音平静到毫无?波澜,却有着近乎能够冻结人?心的力量,即便是仰首的姿势气势也不输半分。
君诏的心脏骤然收紧,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落荒而逃,又想伸手覆盖住那双眼?睛,不敢去看那空旷的眼?,想说,不,不是的,阿泠,不是那样,我没有,我不曾,然而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脏疼到无?法呼吸咽喉滚动着却只能颤抖。
谢泠攥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陛下若是当?真光明正大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孤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君诏从方才那钻心的疼痛里勉强回?过神?来,她看着面前黑暗中眉眼?柔弱而清淡的人?,竟缓慢而吃力的抬起了另一只手。
她两只手臂都受了伤,此?刻被谢泠攥住的这一只手还只是轻伤,落于?身侧的这只不仅有弩箭的巨大贯穿伤,还有虵心蛊灼烧经脉的伤势,几乎完全不能动一点力。
她动作僵硬而缓慢,每动一下伤口便撕裂一分,她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抬起来终于?颤抖着落在?谢泠的脸颊一侧,哑声问:“你?说孤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用真面目示人?你?连同我说话都不肯?我该怎么办?阿泠,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
话至末时?终于?忍不住高了起来,让人?听出那声音里的细微哽咽,那只不停颤抖的手一点一点蹭上?谢泠的眼?睛,抚摸那鸦羽一般的眼?睫,她的声音几乎带着惨然。
“更何况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谢俞根本没毒瞎你?的眼?睛,你?是自?己,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没想在?宁州开战,可是不开战去不了鸩山后的望月潭,那是燕翰驻地,你?用自?己逼着我服药,因为虵心蛊非心甘情愿者?不能养活,还有十多天,若是我不能去望月潭就会死。”
光凭谢家的力量进入燕翰驻地难如?登天,这件事无?论用文?还是武能够做到的也许只有君诏一人?。
谢泠服下虵心蛊,君诏或许会为她做成这件事,但谢泠不敢放心,君诏是这样冷血无?情的君王,她或许对谢泠有情,但那无?论是爱情或是友情都将只是她生命当?中的点缀,一如?锦上?添花。
但若是服下虵心蛊的是君诏,那么为了她自?己的性命她也将不顾一切,能够服下虵心蛊的人?选里只有君诏才是那个万全之策。
第一份蛊虫被月逻敕私下给了谢俞,第二份谢泠提前毒瞎了自?己的眼?睛,眼?睛瞎了身体便受不住第二份蛊毒,那么剩?*? 下这一份端看君诏会不会为了谢泠抢先服用。
君诏的手无?法抑制颤抖的贴在?谢泠脸颊一侧,声音也一同发?着抖:“当?初是不是我没有主动服下你?也还有后手,让我服下?”
她能自?愿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她不能自?愿,依照她对谢泠的了解谢泠也会强行让她‘自?愿’。
这才是谢泠。
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旁人?的性命,她若是想得到一件东西,想完成一个目的,那么就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从前君诏或许是那个例外,但现在?或许不再是了。
“你?用自?己的眼?睛逼我服药,逼我出兵,我为了救自?己也要出兵,在?二十一日内剖出蛊虫,不救裴染疏就要毒发?身亡,可是阿泠你?知不知道?早在?你?用药毒瞎自?己之前,我就已经服药了。”
她的声音已经喑哑到不成样子,君诏甚至庆幸此?刻的谢泠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若是谢泠此?刻能看见就会知道她是有多么狼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世人?面前渊淳岳峙的女帝此?刻心脏疼到脊背佝偻,微微弯下腰来,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那双惯常蕴满锋芒的眼?睛此?刻被猩红所?取代。
“阿泠,你?算无?遗漏,但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心甘情愿替你?服下虵心蛊的.......”
“不用你?逼。”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把一切拱手送到你?面前。”
谢泠静静的听着君诏说完,女帝哽咽的声音压抑而低沉,唯有落在?她脸颊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她轻缓的抬起眼?帘,似是问自?己又似是问君诏:“自?私如?陛下,当?真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