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之后,他曾旁敲侧击地向许多人打听过,终于确定了那晚,在宫墙外听见的吹奏声,真的是来自于她。
那首曲子老师也曾吹奏过,好端端怎会有这样的巧合,她竟也会?谢昀这桩心事压抑许久,原本都已熄灭了的念头,又隐隐再生出来。
真的好像,像到已经与他抚摸了无数次的画像重叠成一个人。
若是蓁蓁长到这个年纪,也该是她现在的样子。
“坏了,这是陛下赐给太子的表字。”檐雨出声打断了他的遐思,十根指头冻得通红,从谢昀脚下抽出了另外一半的那个“非”字,平视着他,“如今却不慎被我弄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昀闻言眉头一皱,从她手里接过另一半那个“明”字,沉声道:“是我不小心,此事怪不得你。谢某现下就随姑娘一道去泰安殿,面奏陛下,请他再写一份就是。”
横竖那两个字他之前已经告诉了卫朔,册子早晚送过去,误不了大事。
檐雨轻声叹息,今日天气冷极,说话时冒出来的热气凝成一团白色的雾,绕在她面上,遮住了姣好的面容,叫谢昀看不清楚那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陛下近来身子不适,常有梦魇,这会儿已经服了安神的汤药歇下了。”
“竟是这样么?”谢昀酒还未醒,晃晃悠悠地端着两片纸在手里端详,“别急,容我想想法子。”
上头没盖印,用的也是寻常的黄册子,不知是没心思还是不重视。
只从这几个线索里,他心下便有了大概,望着檐雨微微一笑:“无妨,这册子东宫书房也有,姑娘可还认得路?待谢某重新誊抄一份,你再送去给太子殿下便是,没有大碍的。”
檐雨点点头,她在东宫五年,自然是认得书房怎么走,不消片刻,二人就到了目的地。
门口的守卫十分自然地就放行了,檐雨心中觉得有几分古怪,暗暗揣测着,那人肯定认得她,而平日里谢太傅也会在书房等候太子,所以才放任他们二人进来的吧。
里头点着灯,却没人在,谢昀去柜子里寻同样款式的册子,檐雨则取了砚台细细研墨,待磨好了之后,又取了笔架上一支紫毫,双手递上给谢昀:“谢太傅请用笔墨。”
她半垂着脸的恭敬模样叫他心中一惊,这样的动作与习惯,也与从前在老师家中时候无二。
烛火摇曳生姿,将她侧脸的影子投在一侧白壁之上,谢昀伸手接过了笔,转头看着墙壁上那道剪影,有些呆滞了……陷入了昔年回忆中久久难以脱身。
“谢太傅不问问是哪两个字么?”
谢昀原本提笔就要写时,忽然被打断了,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此时的檐雨竟朝他露出个甜笑来,那一笑灿若千树梨花开,愈发叫他坚定心中的猜测。
“自然是知晓的,陛下赐的字,是非明。”
谁知檐雨竟然摇摇头,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灿烂的笑容,然后走近他身旁,指着空白纸张处细语轻声道:“错了,是,明非。”
谢昀从没觉得自己会醉得这样厉害,他恍惚间竟感觉到檐雨的手握住了他的,两人同握着那支紫毫,写下了两个字。谢昀定睛看向纸上自己写下的字,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然后檐雨松开了手,“好察非明,必胜非勇。殿下就要亲征云州了,怎么会是非明呢?一定是太傅记错了。”
门外忽然传来守卫急切的催促声:“谢太傅,谢太傅……筵席上有人过来寻您呢。”
谢昀的酒清醒了大半,檐雨俯身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也微笑提醒他:“太傅出来久了,快些回去吧,我在这里收拾好了就走。”
守卫的催促声一声比一声高,谢昀心中纠结万分,可到底还是踏出了门去。
檐雨轻轻将门合上,身后一阵珠帘碰撞的轻微声响,她转身回头,卫朔的目光正与她相对。
两人还没说话,门上忽然投来一道颀长的身影,谢昀的嗓音低沉却又急切。
“蓁蓁,可是你?”
水晶帘后,卫朔指尖轻托着檐雨下颌,冰凉气息喷薄在颈:“太傅问你话呢,回他。”
檐雨也深深望着他:“妾身未明,太傅是醉了、认错了。”
谢昀又拍了门两下,仍是不死心一般:“蓁蓁,你为何不敢与我相认?”
屋子里却再没有声响传来,守卫已经到他跟前来催促了:“谢太傅,张大人他们寻的急,您还是快些去看看吧。”
终于,所有聒噪的、惹人厌烦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天地间又只有他们二人相对。
檐雨转身走到书案前,捧着那两个字呈过去给卫朔:“往后该称明非了。”
她的笑容比方才更灿烂,笑着笑着眼角竟有泪花绽出来:“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另同异,明是非也。殿下喜欢么?”
“喜欢。”卫朔即刻回复,方才在暗中窥见了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的眼眶也有些热,伸手将她揽过:“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这个表字。”
“我答的也是。”
两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卫朔顺势吻上她的耳垂,嘴唇贴在那纤长颈线上辗转轻吮,檐雨亦是小心翼翼地攀在他肩上,整个人都被他拢在怀里。
亦既见止「五」(H)
相拥着缠绵,然后在只属于他们的这一片云雨中同赴巫山,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卫朔即刻捏住了她的下颌,仔细地舔吻着她口中的每一寸,唇齿相依后,留下的是白檀淡淡的甜香气味。
他的心中亦是不解,明明今晚没有喝酒,怎么沾到她时就像是醉了一般。
“明非,岁岁平安。”
檐雨趁着吻落在自己脖颈上的时候,攀着他的肩膀附耳说道。她知道,明日卫朔就要走了,云州有外敌来犯,朝中又是风云诡谲,她此刻是发自内心地担心着他,也是极为诚挚地想要他平安。
话音刚落就迎来了更为热烈的亲吻,她的唇舌被他包裹着舔弄,浑身都酥麻了,口中的津液来不及咽回去,顺着舌头往他嘴里流,她听到急切的吞吃声,越发靡乱,不自觉地想要抽回舌头。
可卫朔不允,二人纠缠着深吻,甜腻腻的香津软舌就那样渡来渡去。
就在檐雨被吻得迷糊之际,他终于舍得松开她的口,然后听见一句低沉的,“蓁蓁,岁岁平安。”
不知压抑了多久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所有的回忆在此刻涌入脑海,所有那些暴戾的、温柔的画面揉杂在一处,让她对他的情感变得复杂难言。
空气变得更加湿润,黏腻的吻像是厚重的雪,一层一层遮掩住心上密匝遍布的伤痕,檐雨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眼泪,转过身扯开了拢好的衣襟,半褪到腰间,露出玉白光洁的后背,安静地伏身等待着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在面对她的时候,欲望向来是难以自持的,卫朔的手从后往前,覆盖在一对饱满圆润的胸乳上狠命揉搓,细腻的软肉在手心滚动,清了间理智丧尽,他不说话,低头俯身沿着她尾椎的末端一路往上舔,每经过一寸都要放入口中含吻,直到在她笔直的脊梁骨上印下成串的红痕,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