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诧异转头:“你带我去逛逛?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与一个陌生男子逛上元节呢?”
阿渝莞尔:“因为你手里拿的是我爹爹亲手所做的匕首,上面的泰山图是我母亲亲手所绘。他做这把匕首的时候,我记得弟弟很喜欢,可爹爹不肯给,为这他还哭鼻子了呢。既然爹爹肯将亲手所做之物,赠与一个侍卫,可见他是十分爱你的。既如此,我们便是兄弟姐妹,并非陌生人。”
侍卫点点头,果然,她是摄政王的女儿。
“好,我听说摄政王的女儿性情如王妃一般温柔似水,如今看来也有几分摄政王的英勇果敢,明晚我同你去。只是,今晚你敢不敢跟我去侍卫房里吃烤肉?”侍卫挑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
“我受太后之邀进宫,此事需禀明太后,方知可否。”阿渝垂眸起身。
“这有何难,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宫女说一声,让他们回禀太后。我家与太后是亲眷,好说话的很。”原本颓败的侍卫忽然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大步走向两名宫女。
韩乐渝静静瞧着,少年身形挺拔,虽没有父亲那般魁梧,却也比弟弟高上半个头。他步伐坚定,虎虎生风,有几分男人的风范。
只见他来到两名宫女身边,轻声说了什么,二人恭谨垂头,倾听之后屈膝行礼,快步离去。
便是太后的亲戚,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威信吧,在这皇宫之中,能如此行事的人还能有谁。
可他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跟侍卫们吃烤肉呢?
按理说,京中的大家闺秀是不应该跟一个外男同行的,更何况是去与其他男人一起用膳。不过,既然他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且跟去瞧瞧便是。大不了就是扣上一个不守妇德的帽子,也就证明了他本无意,只是太后一厢情愿罢了。
“走吧。”赵樾回来兴冲冲地在前边带路,韩乐渝虽然疑惑,却也只是浅笑,跟上了他的脚步。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阿渝回头一瞧,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就对了,皇上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伺候。
“你不要怕,一会儿就说你是我表妹,不要透露摄政王的事情,这样就不会影响你清誉。今日比武获胜的侍卫是我最欣赏的一个,凑巧是他生辰,我便答应他送他两坛好酒助兴。咱们不会耽搁很久的,去去就来。”赵樾回头看向错开半步跟在身旁的姑娘,柔声跟她解释。
“嗯,好,既然父亲赏识你,我便相信你。”阿渝也觉得应该解释一下肯跟随陌生人离开的原因。
少年转回头,抿抿唇,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肯跟过来,终究还是因为摄政王。
侍卫的居所在后宫之外,议
事殿西侧的一条小巷子里,外侧便是宫墙。二人一进门,马上有人迎了上来。
“咱们陶侍卫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呀!”
韩乐渝抬眸,越过赵樾的肩膀看到了跑过来的微胖青年,不禁怔住。这是家里的常客,常三叔的儿子常沛。
常沛也是一愣,满脸难以置信。“阿……”渝字还未出口,就被赵樾堵了回去:“这是我表妹,今日凑巧进宫,所以带她一起来凑个热闹。”
韩乐渝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常沛不要挑明。
“啊,哦,这样啊!那就里边坐吧。”
天色已晚,大殿中烛光摇曳,几个小伙子已经弄好炭火盆,穿好鹿肉串,一个正在摆大海碗的侍卫率先发现了韩乐渝,手中的碗掉落在地:“这……是我眼花了么,哪来的天仙妹妹呀!”
赵樾横跨半步,把她挡在身后,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带她过来。“这是我表妹,不得无礼。”
另一名大眼睛侍卫赶忙过来打圆场,嘴里说着岁岁平安,一边用扫帚打扫碎片,一边打量赵樾和躲在他身后的美貌姑娘。“郭子,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陶兄弟一直戴着面具,不就是因为貌比兰陵王么,他的表妹怎么可能差?要说这表哥、表妹呀,是世上最好的搭配。听说咱们摄政王大人的夫人就是他表妹呀,好恩爱的。当年有一本话本子就是说得他们的事儿。可惜,后来好像王爷不许印刷了,咱们这些小年轻都没见过。”
郭子干笑两声,忽然明白过来,这位姑娘岁美,却不是自己能肖想的。陶侍卫是陶太后的亲戚,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位姑娘就也是太后的亲戚,自己哪里高攀得起。
“是啊是啊,这天仙一般的姑娘,能来咱们这里吃烤肉,全是看陶兄弟的面子,我们真是三生有幸啊。陈柯你这生辰过的好啊,太给你面子了。”郭子是个灵透人儿,一瞧陶侍卫不高兴,就明白了,赶忙改了口风。
陈柯扫走碎片,快步跑过来,在竹凳上铺上两个棉垫子,请贵客上座。
阿渝并未责怪,浅笑答谢,大大方方地坐在竹凳上。门口忽然冒出来两名小太监,手里抱着两坛酒,阿渝这才明白,其实跟着他们的,不止一人。
常沛豪爽地打开酒坛,给每个大海碗满上酒,完全没有小侯爷的架子。到阿渝面前,他瞧了一眼硕大的海碗:“你就别喝了。”
陈柯拿过来一只精致的青玉小酒杯:“怎么能让姑娘用大海碗喝酒呢,这只小酒杯刚好合适。”
面对倒满的酒杯,阿渝只是笑笑:“我不会饮酒的。”
赵樾转头递给她一串烤好的小串鹿肉:“没关系,你只喝一杯就好,剩下的我帮你喝。”
“可是……我从来没有喝过酒。”
“虎父无犬女,你爹爹千杯不醉,你只饮一杯不会有事的。而且这是桂花清酿,并非烈酒。”赵樾忽然很想看她喝酒的模样。
众人端起大碗喝得豪爽,这对赵樾来说也是十分新鲜的,从小被母后严加管教。这是十八年来第一次大碗喝酒,痛快!
“喝一杯吧,我敬你!”赵樾兴致颇高,也是今日才发现自己酒量还不错。
韩乐渝实在拗不过,只能端起酒杯,看他们喝了那么多碗都没事,爹爹也是海量,想来自己喝这一小杯应该无妨。
美女饮酒也是极美的,轻启朱唇抿上青玉杯口,汩汩细流入口,沾了一滴在唇角,别有一番韵味。
赵樾抬手,却在她脸颊边停住,低头凑过去低声道:“擦一下唇边。”
男子气息蓦然靠近,阿渝来不及避开,只觉得酒气上涌,腾地一下红了脸颊和耳根。
烛光摇曳,美人羞赧,紧挨着她的赵樾看痴了,常沛端起大海碗干了一碗。
阿渝心里小鹿乱撞,只觉得酒气愈发厉害,已然有些头晕目眩。怕自己在人前失了分寸,她赶忙起身,却没想到起得猛了,身子一晃。
赵樾连忙起身扶住她,之见姑娘慌乱地行了个礼:“我……我有些醉了,告辞。”
她抽出手臂,快步走向门口。正月里天凉,打开门一股冷风扑面,阿渝身子一抖,愈发头晕目炫,腿上一软朝台阶下跌去。
常沛大步奔出,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扶,却有一双大手在他之前扶住了阿渝摇晃的身子。
侍立门外的太监赶忙上前轻问:“可需安排轿辇?”
阿渝也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差,勉强睁着眼,努力看了看身旁戴面具的男人,又看一下熟悉的常沛,软软糯糯地开口:“沛哥哥,你送我回家吧。”
常沛眸光深沉:“她醉了,我背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