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就像嘴可以用来吃饭,也可以用来呕吐。”我笑着说:“还可以口交。”
显然今天的荤菜太多,让话题也流向不可控的方向,但低俗的话题反而能活跃气氛,拉近距离,于是他们便没有之前拘谨,像是发觉这种话题也可以谈论,便直接破冰。
“那还挺好。”有人说,“跟谁过不是过,开心就行。”
“对对对。”厂里一个心思比较活络的小兄弟说:“不管怎么说,蛇头也算苦尽甘来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符合:“嫂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蛇头有多苦。”
聊起走过的路,大家算是有了共同话题,都一时感慨:“那时候哪有这大鱼大肉,每天都吃素。”
“对,连蛇头冬天盖的被子,还是我们几个凑钱给他买的棉被,他都盖薄毯,还有现在角落里吃灰的小太阳,那是在二手市场淘的。”
傅一青心疼地看我一眼,反而是我这个当事人有些困惑:“有吗?”
我喝了口酒,辛辣入喉,笑了笑。说实话当时的苦我没有记多清楚,那些走过的路在我看来都是小事,没必要刻意记住或在某个特定瞬间提起回忆,我并不觉得自己苦。
但喝酒时露出的断指,让他们找到了新的话题:“嫂子你知道蛇头的手指怎么断的吗?”
“诶。”我试图阻拦,越说这些傅一青心里越难受,我好不容易让他不那么忧郁。
“当时机器故障,蛇头来修,但是没断电。”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副厂最会察言观色,也最惜字如金,却在这时抿酒开口:“机器转起来的瞬间,我就去拔插座了,还是晚了一步。”
场上没人说话,副厂扭过来看我:“骨头断了,皮连着肉,血一直在流,我很慌,捡起那截断指不知道怎么办,大家都乱了,这是第一次出事故,都没经验。蛇头从兜里掏出一沓叠好的卫生纸抱着流血的手,说断了就断了吧。”
“好了。”我说:“不聊了,聊点其他的。”
“然后呢。”傅一青问。
“开车去了医院。”副厂说:“但是要做手术,蛇头不愿意,他不想花钱。”
“没必要。”我说:“也不影响生活。”
“断指呢?”傅一青说。
“他扔了。”副厂耸了下肩,“像扔垃圾,出了医院门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你很潇洒了。”傅一青皮笑肉不笑,但我知道他生气了。
我认错地捏捏他的手。
虽然我不刻意去记,但我的确无法再用主观角度的思维去欺骗自己。几年前或者说从决定自己出社会打拼的瞬间,我就不怎么珍惜自己了,无论是打架留案底,还是没有治疗断指,在我看来活着就行,有一条命就行,我不是来享福的,我太在意自己的感受,就没办法豁出去,获得我想要的。
眼见着场上气氛沉闷凝重,会计小姑娘再次出来暖场:“嫂子,你跟蛇头怎么认识的?”
我看向傅一青,他沉默片刻,笑起来:“一见钟情。”
我微微挑眉,笑笑没说话。
“哇噻,这么浪漫,谁追的谁?”
几乎是异口同声,我和傅一青同时回答:“我追的他。”
大家笑起来,我说:“我对他也是一见钟情,所以没什么追不追,很自然地在一起,也没遇到过什么波澜,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很相爱,也很幸福。”
饭局结束,傅一青载我回家,他没喝酒,眉眼就稍显冷淡。
他的情绪可以伪装的很好,但也会有破绽,我知道为什么,却不敢吭声,直到回家我们都没说一句话,却在洗漱完毕,进卧室时,他扔出了我的被子和枕头。我被赶到了沙发上,啧了一声,心有不甘。想了想,不抱着他我根本睡不着,于是又去死乞白赖地求他,撒娇、威逼利诱,都用上,他那扇反锁的门也不向我敞开,我突然很怀念在家时我发短信骚扰他,他回我说门没锁。怎么现在给我锁上了。
“傅一青……”我唠唠叨叨地念叨他的名字:“一青、青青,开门,好吗?别这么残忍啊,我好想你……”
我说了那么多都没用,却在这一刻,门开了。我刚惊喜地看向他,就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他几乎是怨恨地看我一眼,转身走向床,我连忙把门关上跟着他,“我错了。”
他不理我。
我从后抱着他,也不再说话。沉默许久,就在我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说:“段喻,如果你死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我心头一跳,惶恐不安:“瞎说什么,怎么可能,不会的,我活的好好的。”
“为什么。”他转过来看着我,我们的距离很近,他看着我的眼,不像是质问,更像是乞求,乞求一种怜悯和施舍。我磨了下牙,心里梗的不行,想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越过这一茬,却最终叹口气。
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对自己。我不知道。
“都过去了。”我说,“以后我会好好的。”
“因为你自暴自弃。”他推开我的拥抱,“你就是这样。你才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疯子。曾经我们吵架,你直接说你的生日愿望是希望自己人间蒸发。我们分开,你就糟践自己,不只是断指,就算是断胳膊断腿,我想你的答案也一样,哪怕是死,你的回答是不是也是死就死了?”
我说不出话。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试图拥抱他:“就算是,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你的爱好窒息。”他扒着我的肩膀,“我以为我已经够偏执了。”
爱本身就是穿心箭。我开玩笑似的问他:“还离开我吗?”
他摇摇头:“我才不想成为杀人犯。”
第一百零六章
傅一青认识厂里的人后就经常来厂里找我玩,看我工作,顺便接送我上下班,正好我应酬也多了起来,带着他一起,他就兼职司机的职责,将我们两个平安送到家。
不知道第几场,我喝的扒着马桶吐,他心疼地拍拍我的背,回去时我瘫在副驾驶,看着他的侧脸,说:“没有我们一青,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哼笑一声,“少来了。”
回去后他扒了我的衣服给我擦身体,我心里有团火在烧,却注意力分散,怎么都硬不起来,烦躁地搓了两把,他惊愕地制止我:“干嘛呢?”
“我萎了。”我嘟囔着说。
“别发疯了。”他哭笑不得:“你现在浑身都没劲,怎么就指望这儿有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