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解决不了怎办?”
“我看德玉泉是完蛋了,我们不如把他们的堂号及财产分了了事,要不他妈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样的事情很多!”
众人在这里围聚起哄着。
“甚人在说德玉泉完蛋了?”洪亮的声音在吵闹中传了出来,众人都顺着声音去找寻这说话之人,其实,岳海润也是刚进门,见众人吵杂,岳海润站在那里说:“各位相与,我是山西德玉泉总号岳海润。”刚才还在带头起哄的东北客商目视着眼前一表斯文的岳海润说:“你就是德玉泉的东家?”岳海润点了点头说:“是的。”
来了东家,讨债取货自然有了着落,东北客商说:“那你说我们的事情怎么办吧?总不能就这样让我们老等吧!”众客商也跟着说开了:
“就是,我们都是小买卖之人,耗不起的。”
“定好的货都没有,让我们怎么办?”
“贵堂还有我八千两欠款,总不能就这样打发我吧!”
“我也有三千两!”
灵儿在一旁观看着讨债的场面,心里一种惆怅,她想:怎么人都是这样啊,真是应了“墙倒众人推”那句话。岳海润抱拳客气地说:“各位都是和德玉泉打过多年交道的相与,也应该知道德玉泉历来以义为重,德玉泉能有今日兴盛,靠的是各位相与,因此,诸位有损失,德玉泉不会不顾,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欠款的明日结清,取货的还请宽限几日。”
刚才还在吵闹的客商平静了许多,蒙古客商乌克说:“传说德玉泉要倒闭了,所以大伙儿都比较着急,只要德玉泉没倒我们也就放心了,我已等候多日,如果二日内还取不上货物,我……”岳海润说:“德玉泉一贯讲究诚信二字,我一定尽力而为之,如果违约,该赔付的德玉泉一定承担,也请各位相当放心。”
“好,有东家这话交代我们就放心了!”
“走吧,东家把银子都拉来了,还怕什么?”
“我早就说嘛,响当当的德玉泉能倒?你们不信,你看看这拉来的银子有多少?”
讨债的客商们在议论着,几日来那份着急之心也平静了许多,一样的人,见了银子却又是不一样的话。
答谢相与
包头之困终于解决了,这次也多亏西帮各号给予货物调剂,否则有银子无货也是枉然之事。为感谢,岳海润特地在关帝庙隔壁的广盛酒楼备了酒席盛请了乔家复盛公分号掌柜马兑冉、太谷三多堂分号掌柜曹毅、祁县合盛元分号掌柜李伟昌三位掌柜。
关帝庙是乾隆十年旅蒙晋商在此修建的,也称“山西会馆”。会馆院分三进,大殿四座,附跨殿六座,还有排楼、山门、配门、戏台、钟鼓楼、神彖殿等建筑物共计95间房屋。正门俗称“过马殿”,两头石雕雄狮矗立,东西各配有碑房一间。穿过正门为大戏台,戏台前两根圆柱雕刻彩画奇丽;戏台对面为两座“过殿”,过殿两侧配有对称长廊;穿过过殿为正殿,内塑关羽手捋胡须像,左周仓横刀,右关平持剑;会馆两侧分别有跨院三进,房舍供和尚居住;院内假山池沼,小榭凉亭,两座钟鼓楼,小巧玲珑,环境甚是幽静。这隔壁的广盛酒楼也是山西人所开,因此也就成了商人们聚会餐饮之地。
柳智信在安排招呼演出之事,灵儿在关羽塑像前供奉过香火,参观过会馆后和柳智信一块到了酒楼。选了个座位她和柳智信、刘一山在一旁准备就餐,另一座位的岳海润将灵儿喊了过来说:“你坐这里吧,代我招呼点相与们。”灵儿本想随意吃点东西和柳智信聊聊天,和他们在一起灵儿到显得不习惯,岳海润叫她,她也只能作罢。
席间岳海润说:“这次多亏各位相与帮忙,海润略备薄宴以示心意,完毕咱们回会馆看大戏。”马兑冉说:“岳东家客气了,我们本是相与关系的商号,而且相帮相助一直是我们乔老东家所倡导,他就常常对我们说一要稳妥经商,二要慎待相与,因此,既然我们是建立起来的相与,那么则要善始善终,同舟共济,所以德玉泉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的事情,您就不要客气了。”岳海润说:“那好,为我们相与愉快干杯!”
景灵岳家和祁县乔氏、渠氏都是多年来相与关系的商号,在西帮商家中,对于已经建立起相与关系的商号,一方有难,另一方均给予多方支持和业务方便,即使对方中途发生变故,也不轻易催逼欠债,不诉诸官司,而是竭力维持和从中汲取教训,其目的是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漩涡之中。当然确认该商号信义可靠时,才与之建立业务交往关系,否则,均予以婉言谢绝,其目的就是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漩涡之中。
这次盛请三位相与掌柜,席间,岳海润喝的多了一些,这话也就多了,灵儿在旁不停地劝说:“看您都喝了这么多了,少喝一点。”曹毅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难得一聚。”马兑冉和李伟昌也附和着说:“就是,就是。”
灵儿说话很有分寸,这酒席桌上也显得落落大方,她不停地在招呼着每一个人,时而插话,本来岳海润的酒量稍欠,但为了感谢三位相与掌柜,他也只能豁出喝酒。
酒喝的多了,这话也就多了,他们侃侃而言,谈经营、谈义利,又谈到了刘玉虎,岳海润说:“这次变故损失不小,也是德玉泉一个沉痛的教训。”马兑冉说:“孟子说过这么一句话:义,人之正路也。刘玉虎所为不仅仅害了别人,最终也为自己断了门路。”李伟昌说:“俗话说,仁中取利真君子,义内求财大丈夫,像刘玉虎这种负义的小人,我们一定要告诉往来的相与们,一旦发现他的行踪就彻底揭穿之。”曹毅说:“我想刘玉虎不会走远,迟早总会露面,我已经吩咐下人留意他的行踪。”岳海润说:“天要下雨,由他去吧!我也懒得找寻,十几万银子还不至于把德玉泉搞跨。嗯,今日不谈他,免得扫兴,各位先喝,我离席一会,回来咱们接着喝。”
岳海润走出席间小解,灵儿接着说:“就是,这样的人早晚会给堂中出差错,虽然失了银子,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是福不一定是祸,这就看我们从什么角度看,以后从那方面做了,我认为世事就是这样。”马兑冉说:“在理,在理,想不到像你这样一个女子还有如此修行,莫非德玉泉还有甚别的打算?”灵儿说:“当然有了。”曹毅说:“德玉泉有甚打算呢?”灵儿嫣然一笑说:“这是机密啊,怎能随便透露?呵呵。”三位掌柜哈哈大笑起来。
马兑冉说:“我这是五年没有回家了,见了家乡的人越感到特别的亲切。”李伟昌说:“就是,我也有同感。”曹毅说:“嗯,是的,亲不亲,家乡人。人在外,见了老乡越发思念家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旺旺啊!”灵儿插话说:“你们都想家了?”曹毅笑着说:“是啊,他俩是看到你想起媳妇了。”马兑冉说:“你个东西,怎么,你不想?”曹毅笑着说:“不想,呵呵,那是假的,有时候真想在家呆上一年半载。”几个人大笑起来。灵儿听着脸红晕了起来,马兑冉说:“姑娘别见外,我们是开个玩笑。”灵儿笑着说:“知道,不过,你们也说的是实话啊,有妻有子能不惦记吗?你们抛妻丢子常年在外做生意,确实也不容易,家里人也更是如此期盼团圆之日。”
灵儿添上了酒,曹毅唱起了歌:
上一个黄花梁呀,
两眼哇泪汪汪呀,
先想我老婆,
后想我的娘呀!
喝的是家乡的汾酒,聊的是家乡的亲人。曹毅似乎在饶有兴致地唱,但这声音是那么的凄楚,对于久居外地的掌柜们来说,忙于商事,三五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回家一次,看到家乡的女人,自然勾起了他们对家人的思念。
“先想老婆后想娘,曹兄到唱的实在。”马兑冉说后,他们几个哈哈大笑起来。
岳海润从外返了回来,见他们几个人开心地聊天,他笑嘻嘻地问:“你们说甚呢?”马兑冉开玩笑说:“这是秘密。”灵儿也开玩笑说:“就是,就是。”岳海润笑着说:“怎么,我刚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同化了?”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宴席开心而毕,岳海润和三位相与掌柜返回了关帝庙会馆,品茶看着晋戏《八件衣》,灵儿是第一次静心去看这出反映商人生活的不幸,揭露封建官吏对商人的迫害欺压的大戏,她看着将要完场的戏剧感慨吟诗:
幻即是真,世态人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今亦犹昔,新闻旧事扮演来毫发无差。
“才女,才女啊!”听了灵儿吟诗,马兑冉惊说道。
桃花之梦
看完大戏,回到堂号已是夜半,岳海润躺下后毫无睡意,虽然包头之困解决了,但大掌柜的人选安排让他整整动起了一夜脑筋,直到天快亮时岳海润才被周公约了过去,走进了世外桃源。
这是周公居所,也是仙家们常来游乐之地,这一日黄花和红花仙子来此游乐,周公道:“偶听黄鹂啼一声,杂花生树桃花盛。草木多情莺乱舞,晓知你们会找我。”黄花仙子道:“您老还惦记着我们啊。”周公道:“那是,那是的,不过,你们可一向是无事不到桃源来。”红花仙子笑着说:“你在胡说什么?”周公笑道:“哈哈,你们几个姐妹啊,心里的秘密那能瞒得过老夫,是不是又要给你们的妹妹托梦?”黄花仙子道:“算你聪明!”周公卖弄道:“这回啊,我是说什么都不帮你们忙了,免得……”周公正说着,红花仙子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那长长的胡须笑着说:“再说,你敢不帮?”周公的胡须被红仙子揪的“哎哟”直喊,他说:“哎哟,不敢,不敢了,你们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我能不管吗?”黄花仙子笑着说:“早这样就免得皮肉只苦了。”周公理了理红仙子放开的胡须笑着说:“嗯,上次百灵就揪了我一把呢!我这把胡须啊,早晚是要被你们这些人揪完啊。”红花仙子笑道:“你想不想报这揪须之仇?”周公说:“不敢,不敢,我可惹不起你们这帮姐妹。”
三位仙人边说边笑,周公道:“百灵下凡已有多日,岂不知这人间是多情多灾难啊。”红仙子道:“你在胡说什么?”周公笑着说:“芳草凄凄天涯路,酸甜苦辣人间情。”黄仙子说:“事在人为,那也未必。”周公又问:“你们是要成全灵儿和岳海润的婚事?”二位仙子同声道:“是啊,不过,我们要试验一下岳海润,免得百灵将来不幸。”周公说:“哈哈,所以你们就来找老夫了,这样也好,也好。其实岳海润将来是另有一段不长的情缘,那女子叫曹嘉茹,月老早已为她俩牵上了姻缘之线。”
三位仙人说着,见到了远处走来的岳海润,周公说:“说曹操,曹操到,看,冤家来也!
“变!”红花仙子说着,侧身变成了容貌丰美面、两眼含情目、弯细柳叶眉、苗条水蛇腰之洒脱少女,她坐了下来,弹唱起了歌一曲:
思与君别来,
几见桃花开。
盈盈隔秋水,
若在天一涯。
悠悠古筝的演唱声,惊动了岳海润,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别动,别打扰我家小姐弹唱。”身后是一女子似娇非娇的声音,岳海润扭回头来,只见那女子:亭亭玉立,虽无闭月羞花容,却不失婀娜妩媚气,一个丫头模样,年龄大约十五六岁光景,岳海润问道:“你是?”那女子笑着说:“我是小姐之丫头,称你姑爷为时早,哈哈哈……”丫头笑着,那弹古筝的女子荷衣舞步飘了过来,“好漂亮的女子!”岳海润心里惊叹道。